……好问题。
这会儿握着手机就像握着一个烫手山芋的郁白,也很想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为什么不接这个电话呢?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无端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跟顶头上司开会的时候突然接到下家公司HR的来电问他什么时候能过去面试”的奇妙心情。
有点尴尬,有点慌张。
还有点想逃离地球。
在顶头上司没有什么表情的注视里,大脑一片空白的郁白深呼吸,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溜到一旁偷偷接HR电话的冲动,若无其事道:“呃,刚才走神了……现在接。”
顶头上司没说话。
顶头上司静静地看着他。
就像已经知道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一样。
……
欢快的手机铃声不停地响着,郁白只好硬着头皮按下了接通键。
听筒里霎时传来淡淡的电波噪音。
和一道忽然重了一瞬的,带着惊讶的呼吸声。
似乎是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其实在这一刻,即使抛开谢无昉就在旁边这件事,郁白也仍然是不知所措的。
虽然距离毕业只过去了一年,但自从离开学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这个曾经的室友兼好友联系过。
他到底是拒绝了别人的心意,没办法再把人当作寻常朋友相处,也不想为了维持那种表面上的和平,而给对方带去一些虚假的希望。
或许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这位旧日好友也很知趣地没有再找过他。
直到今天。
在全人类都被一种似有若无的末日印象席卷之后,已经一年没联系的人很突然地给他打来了电话。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找他?
总不可能是来问候他吃饭了没吧……
带着满腹心事,郁白定了定神,试探着打破沉默:“……你好?”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听到这一声小心翼翼的招呼后,电话那头本来很是踌躇的人一愣,然后忽的笑了:“是我,郑知宇。你不会是连我的号码都删了吧?”
“……没有。”听到对方似乎没什么异样的熟稔语气,郁白放松了一些,“我知道是你,就是有点意外。”
“嗯,好久没联系了,最近怎么样?”郑知宇问,“对了,你吃过午饭了吗?我有没有打扰你?”
……还真是来问候这个的。
要不是他知道郑知宇喜欢男生,总觉得下一句就该是“我下周末结婚,想邀请你来参加婚礼”了。
在十分标准的老同学寒暄对话里,郁白渐渐放下心来:“挺好的,没打扰,你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电话那头的人又笑了。
“放心,不是想叫你参加婚礼随份子。”他笑着说,“也不是要问你借钱。”
“……”心理活动完全被看穿的郁白
有点窘迫,“不好意思。”
“不用道歉,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说。那时候吓到你了吧?”
“不过,”郑知宇的口吻很轻松,“我当时告白的语气真的很像要借钱吗?”
“没有,不像……”郁白下意识要否认,但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可能跟当事人这么说,只是在为这件事感到苦恼的时候,跟严璟提过而已。
“是不是严——”
“是老严后来跟我说的,你别怪他。”郑知宇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一点,“而且,怪了也没用,你又打不过他。”
郁白顿时哽住,没好气道:“谁说我打不过的!”
游戏里可以打得过!
“是,我差点忘了,你玩游戏比他强。”电话那头的人忍俊不禁道,“我这两天要来群星市一趟,你有空出来吃顿饭吗?……叫上老严一起。”
不等郁白回答,郑知宇又很认真地补充上了一句。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他说,“其实我更希望它没发生过,也许那只是个一时冲动的错觉。”
“郁白,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做朋友吗?”
被叫到名字的人有刹那的失神。
握着手机的白皙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
斑斓树影照拂下的一切风景,全都倒映在另一双波澜四起的异色眼眸里。
这个电话并没有持续很久,只是莫名有一种漫长的感觉。
接到电话的人从一开始的生疏无措,再到不自觉流泻出来的熟稔语气,渐渐鲜活的神情……
还有最后似乎放下了什么心结的点头答应。
“好,你什么时候到这边?”
话音落下时,始终注视着他的那道目光悄然移开了。
转而落到了郁白身后的背包上。
包里仍旧装着一个黑色的小方盒。
盒子中躺着一个雪白暄软的包子。
——也就是那个先前被忘在包里可又撒谎自己不会动,所以在要不要主动跳出来找郁白的纠结中把自己晃晕了,才害得一行人被突然卷入混合时空的完蛋玩意儿。
灰蓝的目光越过一层层外壳投来。
软乎乎的包子突然浑身一颤。
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