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4)

落日的余晖越过鳞次栉比的屋脊,跃出一线橘红,挤进人的视线之中。

暖光覆着眼睫,反射的弧光使眼前人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宁澹忖了忖,接受沈遥凌的赞扬。

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遥凌眸子很圆,眼尾微微上翘,琥珀色的眼珠总比别人多一分顽皮,湿漉漉的,好似一头纯洁无瑕的幼鹿。

你以为她朝你跑过来是要钻进你的怀里,但当你伸开手,她又立即跑开,眼里的纯洁也变作了狡黠,告诉你刚刚都在逗你玩。

宁澹习惯迅速地找到每个人的弱点,对沈遥凌,他也同样下过判断。

这是一个很好看透,但很难讨好的人。

宁澹不擅长讨好,便等着她的靠近。

她每每要打什么主意时,那小鹿的天真和蝴蝶的狡黠便会一齐冒出来,在眼角眉梢窜来窜去,观看她写在脸上的心思,也是一种很长久的趣味。

但现在,那些全都消失了。

他曾经觉得她看向他的目光发冷。

现在,连那种冷意都察觉不到了。

好像在她的眼眸里,他又从一个不想被看见的人,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遥凌朝着他的脸上明明带着笑。

但那笑容,可以给鱼,给花,给那个他觉得平庸卑懦的老师,怎么能给他呢。

沈遥凌夸完他,对着地上那热气腾腾的栗子一阵可惜。

但她随即发现不妙。

伸手指了指空空如也的小摊后:“摊主跑了。”

宁澹眼睫微颤,缓缓凝神。

答道:“他并非寻常摊贩,而是一名尚未被画像的逃犯。”

沈遥凌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小摊。

“那他是在此发展副业?”

“……”宁澹又顿了顿,声音有些轻而飘,“伺机出城。”

沈遥凌“哦”的一声,点点头。

原来如此。

这里确实离城门较近,又人多热闹,或许就是想等守备不严时混出去。

方才他大约是发现了附近的守卫,故意将铁锅倾倒想趁乱逃跑,叫自己后退,也是避免再闹出人命,让这场骚乱拖延一点时间。

沈遥凌关心地问:“那还抓得到他吗?”

宁澹点点头:“发现他的时候,四周的通道便已全部封住。”

原本只是个很简单的小任务。

没想到,沈遥凌会出现在这里。

方才那瞬,他胸腔几乎震裂。原来惧怕……是这般清晰的滋味。

沈遥凌听罢,也是松了一口气。

能抓住就好。

不然,她都不知道回去怎么跟沈夭意解释栗子没了的事。

沈夭意绝对会说她又在瞎编了。

宁澹提醒道。

“接近年关,城中有些不太平。你出门时最好带着三五家丁。”

沈遥凌点点头,记下了他的教诲。

遂转身道别。

“那我不打搅宁公子执行公务。”

宁澹怔了怔。

他终于发觉,宁公子这个称呼,有些刺耳。

他对沈遥凌直称为“你”,沈遥凌却言辞客气。

虽然从前,沈遥凌也不是没这么叫过。

但大多数时候,沈遥凌会对他直呼其名。

或者干脆撇去姓名。

毕竟赤野林中,只有他们二人,姓名也失了意义。

那般叫法,多久没听到过了?

“等等。”宁澹开口。

沈遥凌疑惑回头。

宁澹看着沈遥凌,视线沿着她的眉眼、鼻尖、唇角一路描摹。

没有找到一丝想要留下的痕迹。

风卷着落叶在身后沙沙作响,有些隐匿的心声藏在了躁动的声响间。

宁澹像是被谁催促着一般,着急而没准备地开口:“东郊姓王的人家新起了一幢茅屋。”

“啊?”

沈遥凌懵住。

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讲完一个逃犯炒栗子的故事,现在轮到了砌房子的故事?

宁澹抿了抿唇,接着开口。

“王家在挖地窖时,挖出来数样古物。”

“其中有一彩绘蟠龙盘,许是先朝观星台上留下的祭神物。”

“都点检司已将其买下,明日戌时要抬着从朝营门前经过,会在那里逗留一段时间,届时可以细看。”

沈遥凌曾有段时间很是痴迷古玩文物,一听便知道,这彩绘蟠龙盘定是价值不菲,进了官府手中定会被严加看护起来,往后很难再亲眼看见,这个机会倒是难得。

若是从前,沈遥凌定然如饥如渴地想看,而且会从现在这一刻就开始迫不及待。

但多活过了一辈子,沈遥凌对这些物事的兴趣也没那么浓了。

沈遥凌感叹道:“真是好东西。谢谢你,我知道了。”

宁澹眉眼舒展,轻声回。

“不必。”

想起什么似的,宁澹又追加了一句提醒。

“戌时,别忘了。”

沈遥凌眉梢微扬,点点头。

心中暗道。

也没必要记这么仔细吧。

她也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