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山的半山腰处,几匹烈马在暮夜月光的笼罩下从皇家营帐中奔腾而出。
为首的汗血宝马上,魏湛拽着缰绳,将谢韵拢在怀里,迎着扑面而来的夜风,驾马向山下奔去。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轻声在她耳边问:“夜里风凉,能受得住么,若是觉得难受,你就坐到后面去,有我在前面,多少能给你挡挡风。”
“确实有些凉,还是换一下吧。”
谢韵没逞强,让魏湛停下马,翻身坐到了他身后,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不错,已经学会不逞强了。”魏湛笑了声,声音愉悦地说。
谢韵声音淡淡,眉目清冷又温和,“我可从来没逞强过。”
策马时风直吹面庞,这个时候白天和夜里的温度相差有些大,确实是有些冷的。谢韵因为这些日子跟昭意练武的缘故,身子骨还算硬朗康健,她不那么怕冷,但是现在毕竟有些顾虑在身上,她怕吹了风会生病受寒。
魏湛策马跑在前面,凌晔带着几个暗卫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谢韵感受着两侧呼啸而过的冷风,身子贴在魏湛背上,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腹,般阖着眼眸。
许久过后,他攥紧缰绳停下,拉着谢韵下了马。
这是一处山坡之上,左右两侧都是高大茂盛的树木,夜色笼罩下,几乎没有几缕月光渗进来,看起来黑黢黢的,幸而有些鸟儿的声音打扰,不至于太过阴森。
谢韵回头看,已经看不见凌晔和暗卫的身影,想来是停在较远的地方,没有跟过来打扰。
这是魏湛带路过来的,漆黑夜幕之下,他也能精准的认出道路,看来对这里是极为熟悉的,应是来过几次。
“来,坐下。”
魏湛解开外衫铺在一块比床大的石头上,招呼谢韵一起坐下来。
谢韵望着不远处的村庄和农田,心情松快的许多,好奇地问道:“这是哪?陛下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这是云华山下的梨西镇,隶属盛阳边界,但离盛阳城有大约一日的路程,你去青州治水患的时候,我来过这里两次,夜里奔袭而至,待到天明方归。”
他说话时,黝黑的眸子看着山坡下面的梨西镇,瞧着不远处依稀点着几盏灯火的民宅院落,似是轻轻叹息一声,然后看着天边的弯月,将身边的人搂在臂弯里,将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头顶。
“这里的风景很好,再等一个时辰,天微微亮了,你就能看清下面的景色了。”
“好。”谢韵点头,整个身子依偎在他怀里,缓缓闭上的眼睛,“那我眯一会,等天亮了,陛下记得叫醒我。”
魏湛轻轻应了一声,眼中思绪纷杂,盯着山下某间院子里的微弱烛光,看了许久都不曾移开视线。
等到天际微亮,他伸手拍了拍谢韵的肩膀,示意她往下面看。
清晨的梨西镇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推开厨门做起了早饭,薄薄烟雾下的
烟火小镇像是一副沉淀多年的水墨画,画卷景色都是稀疏平常的世间一隅,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让人心向往之。
谢韵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初晨的烟村小镇,她心境越发平静下来,享受此刻的宁静清远。
她抬头去看魏湛,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一处,似乎是在盯着什么人看。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谢韵注意到山下很近的一处院子里,院子里的身着布衣的女子正在生火做饭,她的丈夫在身边帮忙,但两人似乎都不太熟练,折腾半天都没有将菜倒进大锅里。
这对夫妻应该都是生在富贵人家的吧,看起来都不是能熟练生活的人,但好在他们还挺乐观,两个人进进出出始终黏在一起,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怎么有些眼熟?
谢韵看了一会,总感觉这下面院子里的两个人都有些眼熟,虽然看不清面庞,但是背影都有几分熟悉,总觉得是她见过的人。
“陛下有没有觉得那对夫妻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魏湛没回话。
他眼中深邃,看不出神色,坐在这里直勾勾地看着,也不说话。沉默一会,他轻轻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谢韵蹙眉,意识到魏湛的反应不大对,于是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山坡边上仔细地往下面村镇看去。
离得近了些,她依稀能瞧见那对中年夫妇的面容,观其背影和脸庞,谢韵终于认了出来,“那是...温施然温先生?他不是已经辞官归乡了,怎么会在这里安家落户?”
温先生出身没落的前朝大族,故乡明明是在南边的一座繁盛州府内,他父母尚在,还有兄弟姊妹在南边,就算娶妻生子,也合该带去南边才对,怎么会在这么个名不经传的村镇里安定下来。
魏湛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回道:“那自然是因为他钟爱之人在这里,与之相守,才是他余生心愿。”
虽然温施然相守的人,也是他不想放手的人。
谢韵长期混迹东宫,与佳贵妃和多为先帝妃嫔相识,先帝后宫举足轻重的几位妃嫔她都认得,唯独没见过几次静妃,也就是已故的太后,魏湛生母。
霍氏太后久居深宫,不常出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