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审讯过程中,有种审讯技巧叫囚徒困境。先交代问题的囚徒,能够获得减刑,后交代或者拒不交代的囚徒,从严从重,甚至还要承担交代囚徒的罪责。
在分开审理的情况下,每个人为了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想成为那个倒霉孩子,必然会知无不言,并且言无不尽,主动的去交代问题,甚至有的还学会了抢答。
毕竟人性都是自私的,没道理说让别人戴罪立功,自己却要扛下一切罪责。
所以周恩泰对着厉少卿挤了挤眼睛:“厉警官,我觉得你可以先审我,毕竟我知道的东西比较多。”
体制内跟体制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体制外的人幻想不到体制拥有怎样的力量。而体制内的人,很了解体制的力量,毕竟华夏就是个拥有举国体制的国家。
在体制内的官阶越高,对体制就越发的敬畏,也越发懂得体制的优势与力量。毕竟人力终有用尽时,但举国之力的体制,敢教日月换新天。
当周恩泰发觉熊秘书有可能反咬自己一口的时候,周恩泰不假思索,准备抢答。自己戴罪立功,总好过别人拿着自己的人头邀功。
这下压力全都给到李明昌的身上,周恩泰已经准备抢答,自己要不要也跟一把?
李明昌的面色涨红,这些年所经历的人生,如走马灯般转了一圈,从朝气蓬勃的大学毕业,到雄心壮志的走上工作岗位,再到勤勤恳恳,一步一个脚印,勤勤恳恳走上重要的工作岗位,然后……
如果当年别人腐蚀自己的时候,咬咬牙忍一忍,是不是就有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这个假设没有意义,毕竟已经被拉下了水。说不后悔那是骗外人的,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李明昌一定会买上一瓶,然后全都塞进嘴巴里。
明明过得是人上人的生活,一切还都已经走上快车道。如果能够坚守底线,必定能够光宗耀祖。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晚了,愧对列祖列宗啊!
就在厉少卿示意老王把周恩泰带走的时候,薛定强忽然开口:“李明昌,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按照办案的流程,想要动李明昌这个级别的官员,需要省纪委出手。但现在薛定强不想等了,决定协助纪委办案,先把李明昌保护起来。
毕竟做了这些年的刑侦,薛定强是看出来了,李明昌身处在崩溃的边缘,这样的人很容易走极端,如果不把他控制了,那么李明昌很有可能寻短见。
所以薛定强打定了主意,趁着李明昌心神慌乱的时候,直接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先把李明昌控制住,然后可以移交省纪委。
厉少卿仔细观察李明昌脑袋上的气运,果然看到那团南瓜子般大小的官气,上面已经弥漫着一道道黑色的裂痕。
看样子,李明昌的官途要止步于此!幸运点还能保住一条命,要是不幸,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厉少卿又看了周恩泰头顶上的气运,就看到那团原本如同网状的官气,开始一点点的往内部崩塌!对!就是在崩塌……
很快就缩小成了一个点,不过是黄豆般大小。而且这团黄豆般大小的官气,已经裂成了两半。一点点的黑化,仿佛染色剂般,把周恩泰头顶上红色的气运,全都染成了黑色。
看来周恩泰的官系网,也不能用了。在没有犯错的时候,那张网能够帮着周恩泰顺风顺水,一旦犯了错,开始走下坡路时,那张网可就一点用都没有,不但不能提供助益,还有可能成为绊脚石。
就在厉少卿冷眼旁观的时候,李明昌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他声音颤抖的说:“我交代,我坦白。周恩泰还是副县长的时候,他为了能提县长,曾经找过中间人,给我的小舅子送了一百万……”
不等李明昌把话说完,熊秘书便主动抢答:“这件事我不只是知情人,还是经手人……”
“中间人给了我半张扑克牌,然后我们约在了咖啡厅见面……”
“两半扑克牌完整的拼合在一起,我把拉杆箱交给对方,箱子里有一百万现金……”
这件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都到了新时代,怎么还有像特务接头般传统的方式?
但细想想,又合情合理。周恩泰只见过中间人,他经手的只有半张扑克牌。钱是熊秘书送,李明昌的小舅子接,事却是李明昌办的。
双方当事人没有直接见面,两人都是一心为公,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挑不出错来。
如果李明昌不承认,最多是个巨额资产来源不明,现在李明昌主动认罪,再加上熊秘书这个旁证,周恩泰行贿罪,李明昌受贿罪……
周恩泰没想到,自己还没抢答,别人就先抢答了,不可能让他们戴罪立功,自己把锅全背了!
周恩泰立刻高声的喊:“我给李明昌送礼,可不止这一次。在我的办公室里有个笔记本,里面记载我给他送礼的时间和金额。”
“光在天海市,就送了不止三次,每次周林犯事了,我都会请李明昌帮忙……”
攀咬开始了,而且是相互的攀咬。每个人都怕自己交代晚了,或者交代慢了,成为别人戴罪立功的垫脚石。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也许在他们之间,只有利益,没有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