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愣了愣, 她本也是聪慧之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立时脸上一白。她和卫若兰没有什么深刻的来往, 史家规矩重, 卫家又对卫若兰不算十分用心, 二人这么些年也不过跟着两家互送节礼的时候互相送过一二针线笔墨。待卫若兰走后,史家更是迅速把在卫家送过的湘云所做的针线笔墨收了回来。二者虽订婚多年心向往之,终究没有多深的情分。
若说湘云对卫若兰情深义重, 那是假话, 可到底订婚多年,本也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向往, 卫若兰是众所周知的年轻才俊, 史家太太为了让史湘云安分一些不辱没史家的名声, 也没少对她说起卫若兰的好处。从前宝玉又和卫若兰好,虽没怎么向卫若兰透露多少湘云的消息,但是外头男子的名声却是说起来无碍的。卫若兰许多好处,史湘云还是从宝玉嘴里听来的,如今兜兜转转这么些年, 却得了这样叫人意想不到的结果,二人相顾都有些无言。
一时之间二人都沉默起来,湘云把那锦囊轻轻放在桌子上, 掂量出来里头有些重量, 虽不是很重,但是摸着倒像是金玉之物, 沉默半饷,才问道,“这里头是什么?”
宝玉张了张嘴, 沉默下来,湘云又催促了两遍,才道,“是从前我在外头得来的那个金麒麟。卫兄出征之前送给他做纪念的。因着是我送的,后来他家里人又给送回给我了,说是做个念想。”
从前宝玉在园子里遗失过这个金麒麟,恰巧叫湘云捡到了,湘云当初细细看过,哪里不知道和自己的是一对儿,亦是明白宝玉当初的心思,哑口无言起来。她对卫若兰并没有十分的心思,虽说是众人皆赞的品貌仙郎,卫若兰去后自己却更多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忧心,她和宝玉青梅竹马,情分非同一般,当初史家了了卫家的婚事,把她定给宝玉,未尝心中没有几分窃喜,在家里欢喜备嫁的时候,也有意的忽视了卫若兰之事,只不愿叫自己想起卫若兰死后,自己不知未来如何的惶恐心情,亦是害怕史家太太拿她嫁给卫家守活寡,竟是并没怎么为卫若兰伤怀过。如今见了这金麒麟,更明白宝玉当初一心认为二人相配,并无取代之意,心思倒是变扭起来。
宝玉不知她的心思,把那锦囊拿起来包好,叹道,“刚送回来的时候,我叫袭人好生装起来了。前儿办婚礼,我忽得又想起来,今儿就拿了出来看看,终究是我对不住卫兄。”
湘云忙道,“你又做不了主,有什么错。这是世事无常,谁又知道呢?咱们半点做不得主,只有略尽心意罢了。若你这都是对不住,我更是无颜以对了。不瞒你,这些日子我总忧心自己,却也对他没怎么伤心过,若说起来,也是我不好。你一片赤诚之心,哪里有错呢?”
湘云那金麒麟原是从儿时就跟在身边的,如今也不怎么离身,见状便从腰间取下来,放到宝玉手心里,道,“瞧着倒是叫人难过的很,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做的,只略做心意罢。我们记得他,他便没走远过。”
宝玉苦笑道,“终究是你,总比旁人看得明白些。罢了,这东西我让人好生放好,改年去卫兄处祭奠,不拘捐出去叫人换些米粮,以他的名义散出去,也是我们的心意了。旁的便是再如何表白,都没什么意趣。”
湘云点点头,道,“这样甚好,我听你的便是。”
宝玉亲拿去柜子那头,拿出从前装锦囊的匣子,又装了进去,放在柜子里,说着又道,“史家的规矩重,你从前也不大自在,如今只安心休养便是,倒不必费心那些东西了。有老太太在,也没人为难我们。”
湘云见宝玉言语之间颇为轻松,思及王夫人的话儿,心中不大自在,她倒也知道,便是和宝玉说起来,以宝玉的能为,也没什么可做的,没的倒叫王夫人说自己没有劝夫之能。便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二哥哥你……二哥哥,我不是要劝你去做什么仕途经济,只是老爷太太有那样的期望,总归是要你上进的。”见宝玉眉头皱起来,赶忙又道,“不拘怎么着,便是有些课业拿回来我替你做一些也罢,终究在老爷太太跟前说得过去也就是了。”
宝玉这才神色好看些,叹口气道,“都是这些劳什子功名利禄闹的。如今又不比从前,二姐姐、妹妹、四妹妹都在,我若是一时做不完,还有姐妹们帮衬一二。若是都给了你,你不知如何劳累。本来太太就让你跟着凤姐姐管理家事不是?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尽力应付罢了。”
湘云这才暗暗松一口气,她不似前世的宝钗,有那样的耐心受着宝玉的冷眼一如既往的劝他上进读书。湘云终究也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按她所想,倒也觉得宝玉如今还是这样天真十分不妥,但是又不敢十分劝告惹得宝玉不快。见宝玉答应了大概,便放松几分,与宝玉闲话起来,笑道,“如今我的丫鬟们也进来了,二哥哥房里姐姐本就多,如今更是没地儿站人了。二哥哥来替我出出主意,这人都放哪里是好?”
宝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管这些的,从前都是袭人管着。她们平常自己有自己的一套,我身边也就那么几个人,你和袭人商量着安排就是了。只是翠缕跟着你多年,总不能放在外头去。”
湘云道,“我想着,叫翠缕和麝月往日里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