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其中关窍, 王熙凤便对探春笑道,“既如此,妹妹回去帮我问问,若是薛家有心走那头的买卖, 可否介意我参上一股呢?”
探春笑道, “何苦来, 这钱你也不放过。”
王熙凤道, “怎么就不能赚这钱来,要我说,你要有闲钱, 很该也参上一股。你难道从前没听琴妹妹说起西海沿子那边的事儿, 那里外国商人最是多,我们这儿的瓷器和丝绸在外国能卖出好价钱,便不是官用的也极受欢迎, 那可真是一箱丝绸能换一箱金子,即便不换金银,只以物易物,也能换来好木料和好宝石,也就是我家早就不管各国进贡的事儿了, 不然这生意哪里能断了。你看看我和二太太嫁妆里那些西洋东西, 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现在巧姐儿也大了,本就要置办这些个东西, 这样又便宜,东西又好, 何乐而不为呢?你们两个家底儿也不算很多,又没有长辈贴补,还不算计算计?”
探春想了想, 道,“那倒确实没错。”
王熙凤道,“多攒攒家底儿,对自个儿或是以后有了儿孙都是好事儿。你瞧瞧咱们家,一个园子便把家底儿都要掏空了,再不贴补一些,这园子是做过行宫的,变卖都是不能的。你琏二哥哥在户部看过,咱们家从前接驾,在户部又有亏空,虽前些年断断续续还了一些,到底还有几笔。我每日里愁的很,也不知日后怎么办。咱们家人儿也多,等日后分家分下来,还不知茂哥儿他们以后手里能有多少。好在茂哥儿看着还算出息,日后自己挣下一笔家业也未可知。”
探春笑道,“茂哥儿若是还不算出息,旁的人那算什么,混吃等死不成?我看嫂子竟是把心放在肚子里,只安心做诰命夫人就是了。”
王熙凤笑道,“借你吉言。”
二人闲话片刻,江家上头并无长辈,探春还要管着他们府里的事儿,便也没有长留,四处走动一番,便回去了。
过了半月,宝琴出嫁,王熙凤托探春送了礼,次日探春便回了一次贾府,见过贾母、王夫人后,便来梨香院对王熙凤道,“那日添妆的时候我碰见宝姐姐,正说起薛家二房的事儿,嫂子倒是料事如神,薛家二爷果然是要去西海沿子经商,等下月邢大姑娘过了门便去。我们爷和柳二郎已是把调任之事传给了上头,只怕不日便有结果。宝姐姐说,若是嫂子有心参上一份子,不若还是弄一些用不上的绸缎物事,虽说薛家也不差这些个,到底咱们家官用的料子本就不少,也省的白霉坏了。就是收息只怕要长些,毕竟东西多了,路上总不能走的太快。”
王熙凤点点头,道,“我这些日子在库房里数了数,颇有一些用不上却也没坏了的,只不过花样不算时兴了。拿出去送人也不是,赏了人也不是,虽说往年都拿了不少出去,到底库房里还有不少。另有公中也颇有一些攒了不少年的料子。有一二是那些珍藏几十年依旧鲜亮的好东西,那是动不得的,寻常的倒是有好些。既然宝丫头知道这事儿,我到时候去问她就是了。”说着王熙凤又纳罕道,“这宝丫头,都嫁出去了,怎的还对家里的生意说得这般头头是道的,她那个嫂子也忍得下?”
薛蟠是个蠢的,自从薛老爷去了,薛蟠接手了家里的生意,薛家的生意便不好起来,又有下头的人蒙骗,颇坏了几门好生意,只是到底有皇商的名头顶着,又不似前世有薛蟠打死人,薛家花了许多功夫和钱财上下打点使费,贾家的园子因这一世王夫人并未如何管家事,薛家也并不愿意宝钗嫁进来,倒是没白费了家业进去,如今虽不如薛老爷在的时候,倒也不算差。
薛蟠于生意上不大通,宝钗进宫出嫁之前,薛家的生意有不少便是她管着的账目,倒也井井有条,却不料如今出嫁了,还能对薛家的生意有所干涉。
尤其如今薛家嫁进来一个夏金桂,那又是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人物。夏金桂进了薛家门没多久,便把薛蟠调/教得服服帖帖,且如今夏家的生意一并并到了薛家,夏金桂竟能容得出嫁了的小姑子依旧对薛家之事指手画脚?
探春摇摇头,感叹道,“从前没怎么和那位夏奶奶接触过,这两日见了才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梁侍卫如今也升了,她哪里得罪得起宝姐姐?何况西海沿子那边儿,大多是薛家二房在经营,大房也好,从前夏家的生意也好,大多也是供宫里的,自然不好说什么。蝌兄弟家里亦是豪富,手里的现银和好东西,这些日子拿来置办琴妹妹的嫁妆,送给邢家的聘礼,虽说底子并未动摇,手里东西却不算很多。宝姐姐也参了一份子进去。今儿还问起林姐姐,不过林姐姐没凑趣儿,只说若有什么有趣儿的西洋玩意儿好物件,略留几件,待得薛家的商队回来,她便收了去。”
王熙凤点点头,也不意外。黛玉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十分热衷,也有些文人风骨。虽也极喜欢宝石金玉玩意儿,亦是想备下一些好东西,但是参一股进去行商贾之事却是不愿的。虽王熙凤这头只说是只送些用不上的绫罗绸缎去换东西,私下里本金和分的钱还是不会少的。黛玉陪嫁丰厚,夫家亦是极好,倒不会去赚这点子钱,只等着回来再买就是了。横竖薛蝌是个厚道人,必然不会如何狠赚这些老亲老友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