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被贾雨村带人带了去, 贾蓉原不在家,听到家中的小厮急忙来说,这才急急忙忙回了家里, 一到家中, 上上下下都是愁眉苦脸。进了正房, 尤二姐坐在一旁抱着儿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尤老娘手足无措的安慰着女儿, 尤氏难得出来了, 正坐在上首, 面上憔悴, 正对几个婆子和管事下着命令,打发了管事去衙门打点打听情况,又叫婆子紧闭院门。
见了贾蓉回来, 尤氏揉了揉眉间门, 道, “蓉哥儿回来了。”说着站起身, 对着尤二姐的方向烦躁的看了一眼, 对贾蓉道,“既如此,蓉哥儿先看着家里,我出去一趟。”
贾蓉连忙问道, “太太这是要去哪儿?”
尤氏道, “还能去哪儿?咱们家现在有什么法子不成?自然是去西府求老太太请西府帮忙打听一二, 这都许久的事儿了。怎的忽得便被参了。”
贾蓉从前和贾琏常常来往,自从两家分了族,贾琏立时便翻了脸,且贾珍前儿才因着惜春一事和贾赦当街吵了一场, 西府可不见得愿意出面帮忙。
贾蓉迟疑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尤氏道,“你道我不知道这个道理?你说说如今除了西府,还能找谁?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虽说如今分族了,到底还在一条街上,外人说起也是荣宁二府,怎的都是撇不开的。宁国府不好了,荣国府又能远了不成?”
贾蓉闻言,亦是无话可说。尤氏叫人备了轿子,略略整理了仪容,便往荣国府去。
宁国府闹了一通捆了贾珍的事儿,哪里瞒得住荣国府,贾珍还未被带走,荣国府便得了消息。贾珍被带走的时候,荣国府上上下下已是都知道了,贾母闻听便叹了口气,道,“我就说珍哥儿这样的做派迟早惹祸上身,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说着便叫鸳鸯闭门,只说自己身上不好,今日是不见客了。
邢王夫人面面相觑,见贾母都托病不见人,索性借口要为贾母侍疾,亦是不见人。贾母本就烦躁,见二人如此,心下不喜,但也未说什么。
是以,尤氏到了荣国府的时候,也只有王熙凤这个正忙于管家,并没有抱病的人能见她。
听闻尤氏来了,王熙凤倒是不例外,只是皱皱眉,对一旁帮衬的探春道,“三妹妹不拘是去老太太那里还是其他姑娘们那里,便是去妙玉那里也使得,先出去罢,别撞上她。”
探春踌躇片刻,道,“这样珍大嫂子岂不是只能为难你嫂子?”
王熙凤笑道,“我哪里能叫她拿捏了,倒是你,未出门的年轻姑娘家,还是别牵扯上这些事才好,虽说要学着处理这些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探春推辞不过,这才赶着回了园子里。
王熙凤明白两府虽说翻了脸,但是若是闭门不见尤氏,亦不是长久之计,便叫顺儿请了尤氏进来。
见到尤氏,王熙凤也吃了一惊,虽说早知道自从尤二姐进了门,尤氏就常年缠绵病榻少有出来的,但是也没想到尤氏竟然瘦弱如斯。
尤氏在宁国府虽受气,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宁国府在吃穿用度上也亏待不了她,本也养的富态,只是如今见了却是面上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的蜡黄,身上已是较往年受了一圈,衣服穿在身上也显得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来便吹倒下了。
王熙凤见了她如此,倒想起来前世自己小月以后身子亏空的模样,心下不免一叹。尤氏摊上贾珍这么个丈夫,贾蓉这么个继子,也是个苦命的。前世假作不知害了自己,也算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今这一世却是苦果都自己吃了,倒是显得可怜可叹了。尤氏心中自然深恨贾珍等人,她不比王熙凤,前世对贾琏有十分情谊,这才愤愤不平。尤氏对贾珍早就没了指望了,但是如今这样的世道,嫁进来了便是这家的人,男主子是一家之主,全家都要仰仗男主人生活。尤氏便是心中再恨,贾珍出了事儿也只能替他筹谋,不然原只是被挤兑得偏安一隅,若是贾珍定了罪,却是全家都要跟着受罪,只怕就要沦落到为奴作婢了。
参贾珍一本的主意是贾赦出的,在朝堂上交了折子的董御史是贾琏所找来的,说白了贾珍这一次全然是荣国府大房为了出气所为,王熙凤自然不可能再为了尤氏去让贾琏等人打听周旋。
王熙凤请了尤氏进来,尤氏倒也果断,并未如何铺垫便说了来意。见王熙凤故作为难,便道,“方才我进门之时便听说了,老太太病了,大太太和二太太都在侍疾。到底是真病假病,我也说不来。想来老太太病中也不愿见我。我也知道按理儿,我们府里没脸来求你们,只是到底在外人眼中,荣宁二府是同气连枝,哪里又分的开呢?珍大爷得不了好了,日后这火未尝不会烧到府上。”
王熙凤本因见尤氏的模样,一时共情自己前世的光景,心中虽嘲讽,到底有几分怜悯她受了贾珍父子的连累。闻她言语里如此理直气壮,却是蹙了眉头,不免冷笑道,“珍大嫂子这话我竟不明白。珍大哥被参了一本问罪是因为不孝,我们府上哪里有不孝之处,缘何就躲不过了?从前他不孝的时候,我们念着两府多年的情分,又是一家子人,花了多少力气劝他,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偏他听不进去,不当一回事儿,还道我们寻常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