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家去, 惜春拿着要画大观园说事儿,又本就对作诗儿兴趣不大,便要告假画画去, 园子里的姑娘们如何出谋划策暂且不提,王熙凤略一闲下来,便想起前儿楚婵所言, 便计划着要给楚家太太下帖子,又思及自己的字不好,也不好叫三春来帮忙写, 思来想去,便对香菱道, “你去请了你师父来, 就说我有事儿托她。”
香菱正要去, 小红却是掀了帘子进来, 笑道,“奶奶可是要给楚家太太下帖子?”
王熙凤点点头。
小红手里拿着一个团花笺并几张松花笺道,“倒是瞧了,今儿楚太太才给奶奶和姑娘们下了帖子呢, 还有几样果子。”
王熙凤一挑眉,把帖子接了过来一看, 原是楚婵邀了众姑娘们到楚家赏花取乐,楚太太却是另给王熙凤一份帖子, 要请自己喝茶说话。
王熙凤看闭,对小红道,“前儿请了各家姑娘们到我们这儿顽儿,这几日又有刘姥姥来,后日楚家又请客, 这一来二去倒是热闹的紧。你把果子和帖子送进园子里给姑娘们,叫人去回楚家太太,就说我必到。”
园子里的姑娘们接了帖子,无不欢喜,回了贾母,后日便由王熙凤带着众人去楚家去。
年轻的媳妇姑娘们玩耍,各家太太少有去的,唯恐她们不自在,到了楚家,王熙凤应了个景儿,便说要去见楚太太。
众人不解,楚婵忙拉了她道,“难得我请客,凤姐姐这是不给我面子不是?”
王熙凤笑道,“你们姑娘家顽儿罢,我有事要和楚太太说呢。”说着捏了捏楚婵的手,凑到她跟前轻声道,“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儿。”
楚婵福至心灵,略红了红脸,道,“我前儿喝醉了酒,这才一时儿口无遮拦了。”
王熙凤道,“不碍事,只是到底我要问清楚才是。”
楚婵方不好再拦,叫了自己的大丫头带了王熙凤去楚太太院子里。
楚家老爷楚延从前是扬州知府,迁至京中任大理寺少卿,前儿又升了大理寺卿,已是三品官儿了。在荣国府跟前,三品官并不算如何金贵,奈何大理寺掌平反重辟,参加三法司会堪重辟大案及秋审、朝审,并参加九卿会议商讨朝廷大政。端的是有实权,王熙凤这一世虽贾家不如前世那般不把包揽诉讼替人平事儿当回事,到底来往也十分殷勤。且楚家还在扬州时就和林家、贾琏王熙凤等人来往不少,楚婵和迎春又是难得的手帕交,王熙凤和楚家太太倒是十分熟悉。
楚家太太姓杨,原是杨提督之妹,娘家已是封疆大吏,亦是勋贵出身,往日和王熙凤等人十分契合。见了王熙凤来,叫了身边下人出去,只留了几个心腹在身边,拉了王熙凤道,“前儿婵儿回来说她说漏了嘴,我便知道你只怕要来寻我,思来想去,倒是我请你来说才好。”
这话原说的是前儿大观园宴客众姑娘时候,楚婵吃多了酒,一时也放下了几分往日的端庄,调笑迎春时,说起楚家得了好茶,楚太太点名儿要给迎春留着这话。喝谁家的茶说来倒是没什么要紧,只是王熙凤前世便拿这个由头取笑过黛玉和宝玉,哪里听不出来这个意思。
王熙凤和楚家太太亲厚,也不客气,便道,“之前为了二丫头的事儿,我不知在季家麻烦季家太太多少回,打听了那么久,偏太太有了主意,却是不和我提,难不成我们竟然能因着这个不来往了不成?”
杨太太道,“我是有几分心思,只是听说你要等明年春闱下来了给迎儿榜下捉婿,我又不可能拿的准昀哥儿明年中不中,哪里敢提。”
说的便是楚家的长子楚昀了,不到十六便中了秀才,后又名落孙山了一次,今儿才拿了举人的功名,刚刚才过二十,倒也是少年英才。
王熙凤叹道,“我也正头疼呢,不怕太太笑话,说是榜下捉婿,到底这每年进士及第的少年英才少,多是苦读多年才熬出头的,便是有盼头的那几家,合适的也少,若是门第一般的,虽说能考中人品好便极难得了,我却有些舍不得二妹妹拿嫁妆贴补,若是门第好的,多也是书香世家,人家也瞧不上我们勋贵人家。年岁合适的本就没几个,现在早早定下的又多,难得拖到那个时候。我也不愿意叫她嫁个大上十来岁的做什么填房,且那种多是急着娶亲的,我们家不兴早嫁,倒想留姑娘们几年。也不过是个说头罢。”
杨太太闻言笑道,“ 那你看看我们昀哥儿如何?我和我们老爷商议了,这次若是不中,再考一次,若是还不中,便打点一番谋个缺儿。举人已是能做官了,只是不如进士说来好听前程好。”复又叹道,“我原没脸提起,只是我实在喜欢迎儿,她身份上也是我们家高攀,到底不甘心,想求上一求罢了。”
王熙凤心下思忖,楚老爷如今乃是三品官儿,他的儿子对上公侯家名儿上嫡女的迎春门第上确实是高攀了。但是楚延那是实权的官儿,说来倒是比贾赦强不知道多少。楚昀亦是京中出名的公子,唯有所虑的却是他名声不大好,这才在婚事上蹉跎至今。这名声不好倒不是因着别的,而是因着克妻。
京城对楚昀津津乐道的便是他的克妻。楚昀生得倒也斯文俊雅,偏不像母亲十分泼辣,竟是随其父是个板正耿直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