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贾瑞早早被处置了, 王熙凤不用费心应付贾瑞,又有迎春惜春等人帮衬, 却不用事事请示王夫人, 家事处理起来也远没有前世那般累。加之贾琏在户部混的如鱼得水,时年夫贵妻荣,王熙凤自是过得愈发眉飞色舞了。
王熙凤见东府秦可卿病歪歪的样子, 倒是想起林如海来。从前秦可卿还没去的时候,这年冬底, 两淮林如海的书信寄来, 却是因着身染重疾,写书特来接林黛玉回去。如今林家莫说黛玉, 还有一个小儿子, 倒是一直没有多少林如海的消息。
王熙凤知道黛玉姐弟皆是玲珑心肝的人, 如今薛家人不在,不大喜欢黛玉的王夫人“礼佛静养”,黛玉姐弟有贾母疼爱,王熙凤帮衬,在贾府里倒还过得不错。只是黛玉本就敏感些, 也看出贾家下人里颇有一些人嘴碎又做活儿挑拣四。黛玉又因着有孝在身,本就免了许多宴请, 更不好提这个提那个的。
王熙凤思及上京之前林如海托孤一般的态度, 实在忧心出了什么事儿林家姐弟没了依靠, 翻了年贾政生日时元春便要封妃,少不得家里的情势便是有变, 倒是早日打算才好。王熙凤便往贾母跟前道,“前儿去林妹妹那里,倒是叫我见到林妹妹写了些给林姑父的书信来, 想来是想家了。我们这些日子许多事,忙忙糟糟的,他们姐弟两个往日里不爱给我们添麻烦,只怕是不好意思说。我想着,康哥儿还小,林妹妹又是个腼腆姑娘,咱们倒不应该等他们自个儿说,竟是先提出来,也叫他们高兴才是。横竖咱们常往南地儿打发人问铺子庄子的事儿的,带个书信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贾母这些日子因着贾珍来说惜春的事,见家里子孙如此,心情不大好,如今听王熙凤说来,本就极疼黛玉,又想起女儿逝去,愈发为林家姐弟考虑了,忙道,“是了是了,我倒是没想着这着。原是念着他们能把这儿当家才对。到底那是他们亲父呢,可不能叫他们父子隔阂了。”
王熙凤知道贾母是因着贾敬贾珍对惜春的作为不高兴,老太太年纪大了喜欢看一家和乐、父慈子孝的场面,偏家里一团乱糟,便是骗一骗她都做不到。如今见林家尚还真情实意,倒是觉得有了一二安慰。
王熙凤将此事同黛玉一说,黛玉便是喜上眉梢,忙谢她。
王熙凤却道,“我们好了一场,从你小时候便一处儿相伴的,从前在你家没和你客气过,到了这儿倒是和我客气起来。可见没把我当自己人呢。”
黛玉笑道,“便是见你这忙的脚不沾地的,才不好和你提呢。”见王熙凤板着脸,仍旧不见开怀的模样,知道还是觉得她客气了,便道,“这不是府上最近都在忙活四妹妹的事儿吗?不大好提,倒是有个事儿正经要求嫂子帮忙呢。”
王熙凤也知道如今这时候表明想家,贾珍等人面上不好看,也不多说什么,只道,“你这般说,便不是因着送信的事儿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黛玉道,“嫂子也知道,康哥儿该开蒙读书了。”
王熙凤一挑眉,笑道,“我知道了,林姑父看中了蒙师,只是因着府里有家学,你不好说是不是?”
黛玉点点头,道,“也不算开蒙,本就带着他读着书,只是正经的讲学却是不同。其实府上家学还不错,只是父亲望子成龙,这才如此。”说着便扭着王熙凤的胳膊道,“父亲说了,原商量好了,有两个名额,嫂子可叫茂哥儿一道儿去。多的人却是不便了。”
林如海是什么人,从前可是探花出身,他能选中给自己儿子作蒙师的能是寻常人吗?便是给林黛玉请的座师请的都是从前给甄宝玉上课的贾雨村,那贾雨村人不是个东西,才学却是没得说的。
王熙凤忙笑道,“难为林姑父想着他,不知是哪家的先生?”
黛玉道,“原是我父亲同科的一位世叔,前些年家中长辈仙逝,便守孝在家。他本就不喜官场上的事儿,索性就辞了官云游。这几年年岁也大了,这才定居在京城休养。”
王熙凤啧啧称奇,不愧是林家,一出手便是进士,便问道,“不知是哪位大人?”
黛玉道,“前工部侍郎季清季先生。”
王熙凤面色古怪起来。旁的大人她不见得知道,可这季清她却是知道的。原因无他,在王熙凤刚嫁过来的时候,此人还是贾政的上峰,只是没多久就不做了。贾政是太上皇因贾代善走后恩赐的官,才学不出彩不说又与庶务上不通,这季清是清流一派自是有些看不过眼。
季清出身前朝世家,俗话说“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旁的官员兴许还给贾家的面子,季清却没这个顾虑。往年王夫人送了季家许多东西,季家按着礼回了,旁的却是再也不管,贾政在公事上照样没得好脸色。季家又得罪不得,贾家只好罢了,贾政每日当差只提心吊胆唯恐又被训斥,等到了季清辞官方才好些。
王熙凤笑道,“原来是季大人,你放心,这事儿我让你琏二哥去和老爷说,让老爷去下帖子。”
黛玉道,“大舅舅去?”
王熙凤笑道,“你放心罢,老爷可巴不得有这样的事儿呢。”
说着王熙凤便拿了林家姐弟的书信,打发人和南地儿来的人一道儿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