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虽心中不解, 到底他没几日就要去户部当差,也没太在意,等他上班去后没两日贾家却是出了个大热闹。
却说宝玉回了贾母后, 次日贾蓉便带了秦钟来拜见, 宝玉将秦钟领了进来拜见贾母。贾母见秦钟形容标致,举止温柔, 堪陪宝玉读书,心中十分欢喜。留茶留饭自不必说, 又与了一个荷包并一个金魁星,取文星和合之意, 道,“你家里住的远,横竖我这儿姑娘们都挪出去了, 只住在我这儿便是,每日里和你宝叔在一处, 比和别人一道儿强些。”
秦钟回去回了他父亲秦业,秦业本就烦恼秦钟因去岁业师亡故, 未暇延请高明之士,正思要和贾家商议送往贾家家塾中去能不致荒废了,可巧遇见了宝玉这个机会。又知道贾家司塾乃当今之老儒, 又有贾政大刀阔斧整顿了家学的风气, 想到秦钟此去, 学业必有进益,成名可望,纵使囊中羞涩,秦业也咬咬牙凑了几十两束脩亲自送去。
王熙凤听得这等消息,见秦氏并未贴补这不多的钱, 心中愈发有数了,原还以为秦可卿不定知道自己的来历,如今看来只怕多是知道的。怪道秦可卿去了,秦钟并无半点伤心之意,还拉着智能儿耍儿呢。秦可卿屋里多少金贵东西,这点束脩哪里能出不起。偏无论秦氏本人还是秦家秦业,却把这事儿撇的极清。秦氏是如何面面俱到的人物,既如此,怎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王熙凤想通这一关窍,对着秦氏愈发谨慎起来。
宝玉得了秦钟这个伴读,自是志得意满,顾不得别的,立时次日就要上学去。
当日宝玉从在绛云轩便被袭人嘱咐了一通,到了贾母等人又是被嘱咐了一路,缩着脖子在贾政身边听训,又是“精致的淘气”等话再上来,好容易才和秦钟一道儿上学去。二人同来同往,同坐同起,愈加亲密起来。
贾家的家学因着贾政当时大怒,很是整顿了一番。由此已不似从前龙蛇混杂,颇有一些下流人物在内,虽也有几个惯会装乖的人物还留在这儿,见了宝玉、秦钟二人的模样,虽私下里嘀咕,到底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儿挤眉弄眼。
宝玉虽有秦钟相伴,到底家学被整顿后学业愈发紧了。原还有个贾瑞心里不平,只纵着一些人胡闹,偏从前被贾代儒打了一顿后,贾政瞧他不顺眼,自不让他再来管着。贾代儒亦是觉着脸上无光,拘着不叫他出来。薛蟠从前跟着来了两日,见没什么趣味儿,便是那一二不正经的,面儿上也不敢表露出来,唯恐叫贾政知道了,家中没了府里所给的自己上学的补贴。薛蟠后头只道要忙碌生意,也是再不来了。由此,贾府家学愈发正经起来,如今贾政来往家学次数远比从前多些,宝玉自此学业上更是苦不堪言。
过了些日子,因着王熙凤叫顺儿去水月庵了一趟,净虚斟酌着贾府又欢迎她去,又是带了智能儿到贾府里来,见过贾母后便把智能儿放在这里,自己却往于老爷府里去了,只叫智能儿这里等她。
惜春往常常与智能儿一道儿玩耍的,如此便拉了智能儿去她们院里顽儿去。
惜春道,“我前儿还说呢,明儿我也剃了头,同一道儿你去作姑子去。偏前儿薛姐姐家里送了花儿来,若剃了头,可把这花儿戴在哪里呢?”智能儿面儿上却是古怪起来,果见净虚走远了,思及前两日顺儿来所言,一咬牙便对惜春跪了下来。
惜春方还在谋划着如何同她一道儿多玩一些时候,此时却是被她唬了一跳,忙道,“你这是做什么!”
智能儿哭道,“还请姑娘再别说这话儿了,这姑子哪里是好做的,先儿在宁府里我……罢了姑娘可再别说这些了。”
惜春被她这一吓,脸立时白了,迎春、探春听了这动静,出来便拉智能儿道,“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没见四妹妹被你吓着了?你们好了一场,她往日里不知如何惦记你,你倒舍得吓她不成?快别这样了。”
智能儿站起来,只抹眼角的泪珠儿,道,“扰了姑娘的兴致是我的不是,原是被姑娘的话吓着了。便是真心念着姑娘才这样呢,咱们这样的人也就罢了,姑娘金尊玉贵的哪里能去做姑子呢?”
惜春年纪虽小,自小在隔壁西府长大,亦是无师自通了一些眉高眼低。王熙凤尚且能在去几次东府就能知道没一处是干净的,何况自小身边人都是东府的人的惜春。略懂点事儿后惜春就愈发和宁国府撇开关系,只怕东府带累她的名声。
惜春冷静下来,一回想智能儿嘴里的话,便发觉不对来,便冷声道,“你说你在宁府怎么了?你与我说来听听。”
智能儿嘴里嗫嚅了半饷,只道,“说了只怕污了姑娘的耳朵!姑娘权当没听着便是了。”
探春在一旁却道,“你这话儿可没理,你今儿这突的闹了这一场,问你受了什么委屈却又不说。咱们家又不是不讲理的,若是真有什么不妥当之处,你说出来,我们叫人处置了便是。这没头没尾的算什么。”
惜春如今虽不似后来那般冷硬,对自小一道儿长大的姐妹和智能儿这个玩伴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便道,“我虽不大往那头儿去,到底也是那边的姑娘,你与我说,我或还能给你做个主。你若是做姑子做得不愿意了,也只与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