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王熙凤所料, 因着这一世贾琏早早有了差事还做的不错,贾政对贾珠更是严厉了几分。又有王夫人等多给的那些丫头,贾珠内里掏空得比前世还快些。
今秋天气阴晴不定的, 考场中的号舍又是随意分配的, 因着贾家的名头在那里,贾珠的号舍倒算是上好的那一批,不靠近厕所, 号军来往送热水也更殷勤些。贾家为他备的也是经放又好味不易变质的, 衣服虽必是单衣, 但用的是厚棉布, 说起来在考场中贾珠也算头一份了。
奈何贾珠的号舍虽离厕所远,却是天字头一排,说来便是头一排,前头再无号舍了, 正处在风口上, 虽不如后面的环境腌臜味道难闻。但是贾珠本就内里掏空了,被早日冷风一吹,中午又是极热的,晚间又凉下来,贾珠硬撑了几日,到第二场考试, 一场雨下来一冻,便是发起热来。
乡试每一场考三天两夜,总共九天六夜。贾珠这一二年被贾政极严厉训斥下不敢放弃考试提前离场, 考完第二场后回去因怕贾政责备,也不敢叫人知道,只打发小厮私下去请了大夫略进了些汤药。李纨因着快临盆, 两口子也不在一道儿睡,伺候贾珠的几个通房也怕被主子们责打,见贾珠不愿声张,也不敢说出来。
贾珠就此带着病又去考了第三场,到了第二日便是撑不下去了,勉强将卷子打完便是晕了过去,考场号军收了卷子将其抬了出来,因着贡院极大、考生众多,号军也不是个个都知道贾珠的身份,只将他抬出来随意丢在贡院门口。
幸而贾家安排了几个小厮随时守着。因着科举十分重要,那几个小厮也不敢和号军理论,只上前将贾珠抬起塞到马车里,此事贾珠已是浑身滚烫,冷汗浸透了衣衫。那几个小厮见十分不好了,赶着回了荣国府。
荣国府众人见此也是大惊,忙不迭拿了帖子去请太医来。王熙凤依稀记得上辈子贾珠是考场中得病,到底还是自己清醒着出来的,而后因着落榜被贾政动了家法,贾珠小病变大病,心里也苦闷,这才一病去了,到底还是见了贾兰出生才走的。没想到今生倒是直接被抬出了考场。
因着是隔房的男丁,王熙凤又有孕不得受惊吓,倒是没去凑这热闹,只听见荣禧堂动静十分大,见状便叫人去回了贾母,把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丫头接到了梨香院来暂住。不想安儿平儿丰儿三个去了,却是接回来五个人来。除了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和他们的奶娘丫鬟,另有带着两个丫头的流着泪大着肚子的李纨和跟着李奶娘并几个丫头的贾宝玉。
三春倒也罢了,王熙凤见到李纨和贾宝玉,面上顿了顿,倒是没表现出来,略一思忖便把三春安排到原先给迎春备的屋子去。梨香院前世后来给了薛家住,当初嫁进来时王熙凤便想着有一间那一世住的是薛蟠,心中大不自在,虽收拾了倒是没几个人住,面上说是给贾赦备着的,王熙凤便把宝玉往那屋里一送。因着名义上是给贾赦备着的,倒是陈设也十分风流富贵,李奶娘见宝玉一人这么一个好屋子,那头里三春还得挤在一处,倒是面上得意,自没意见。剩下的李纨倒是麻烦了,王熙凤先将她让到了自己屋里,叫安儿下去不拘哪一处紧着布置了去。
王熙凤把李纨让进屋里塌上坐着,见李纨面上哭着,拿了手帕递给她,劝道,“怎么也过来了?你这日子近了,我这虽备了些东西,到底不算面面俱到。”
李纨只止不住哭,王熙凤本就和她关系一般,便有些不耐,李纨身边一个丫头回道,“回二奶奶,因着大爷的病,咱们院里乱糟糟的,太太也只顾得上大爷。老太太怕惊了奶奶的胎,便请二奶奶代为照拂一些日子。”
王熙凤点点头,道,“我叫她们收拾去,二妹妹她们原是常过来顽的,多的倒是没怎么收拾。这来的突然,先在屋里坐着罢。”见李纨身边那两个丫头有些眼熟却又不十分熟悉,便问道,“你们俩我见得不多?怎么能只你们陪着过来了?”
那丫头回道,“我叫红蕖,她是翠柳,我们都是奶奶的陪嫁。大爷如今病重,其他的姐姐帮衬着呢。”
王熙凤心知这是李纨开脸的那两个陪嫁丫头,后来李纨守了寡,王夫人一怒之下便把这一干都发卖了,只道是放出去自寻人家。府里又才给李纨配了素云和碧月。这两个丫头本就是跟着李纨的,其他的通房不管是因着贾珠病重想得个照顾有佳的好处还是因着王夫人等震怒留下来问罪都和王熙凤无关。
王熙凤道,“我便直说了,我这虽说伺候的人不少,二丫头宝玉他们老太太也打发了人来,只是寻常的便罢了,偏你们奶奶快到日子了,这具体的谁也说不准,我瞧着,你们不拘是谁去问问老太太的意思,倒是将备的东西拿来,另请几位积年的嬷嬷来。我虽是也有孕了,到底也是头一着,许多事也不大熟悉,只怕误了事。现在府里乱糟糟的忙不过来,早些备着也便宜,省得临时去找老太太、太太求人,哪一处都忙不过来。”
李纨哭了半饷也回转过来了,见王熙凤如此道,“倒是难为了你,我原在老太太那儿候着,因着安儿姑娘来要几个姑娘,老太太才叫我一道儿来。我原请了几个嬷嬷备在我院子里,只是现在为大爷犯愁,不好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