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胭上车后,下意识看了一眼霍铭征的嘴角。
已经过去几天了,嘴角破的口子结了痂,痂掉了,只剩下淡淡粉色的痕迹。
他肤色白,唇瓣的颜色不深,看上去并不是很明显。
霍铭征目光深邃地看她,低声道:“没事的。”
“我没问你。”
“嗯,是我自己想告诉你。”
付胭看着面容清俊的霍铭征,立即收回视线,抓紧自己的包,语气快速地问道:“您不是说有关季临的事找我吗?他怎么了?”
这一段是地库光线最不好的,霍铭征半张脸在昏暗中,有一股消沉的气息在蔓延开来。
他薄唇轻启,声线喑哑:“季临的手不能参加比赛了。”
付胭浑身一凉,她张了张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乱糟糟的声音在她脑子里缠绕着。
“我请了国外的专家过来配合秦恒,结果在一个小时以前出来了,和两天前秦恒检查的结果一样。”
付胭恍惚了好一阵,“季临知道了吗?”
霍铭征看着她的眼睛,“结果出来后,秦恒已经告诉他了。”
车子驶出方信大厦的地下车库。
夕阳橙黄的光一束束地从高楼之间的缝隙中穿过,落在付胭白皙娇嫩的脸上,她的眼眸很亮,随后有晶莹的泪珠涌上眼眶。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回去,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机界面干干净净的,没有电话也没有微信消息。
季临已经知道了,却没有告诉她。
他怕她难过,担心她会想太多,可他才是最难过的人啊。
她想给季临打电话,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况且她敢肯定,她如果打电话过去,季临不会接。
他现在一定不会接任何人的电话。
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
她仿佛触电一般,手一抖,霍铭征温柔且充满力量的嗓音灌入她耳中,“我马上带你去见他。”
付胭的手背很凉,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遭,霍铭征不由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你两天前就知道了?”
付胭声音艰涩沙哑,她一动也不动,没有把手抽走,不是她愿意让霍铭征这么握着手。
而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脑子里做不出反应。
“嗯。”霍铭征喉结滑动,他的手加重了力道,紧紧包裹着付胭,“我赌还有一线希望,想等结果出来,再告诉你们。”
好半晌,付胭才点了点头,身子动了动,将手从霍铭征的手心里抽走。
“谢谢你,没让季临的内心受到二次打击,你做的对,谢谢。”
她这样客套疏离,尽管说着理解他的话,态度却是和之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霍铭征呼吸顿闷,“胭胭,你不用这样。”
“应该的。”
付胭转头看向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夕阳最后一缕光线从地平线消失,城市的霓虹陆续亮起,她眼里却一片模糊的泪光。
季临再也不能比赛了,他的梦想被摧毁了。
他为了梦想挥洒的汗水,他怎能甘心?
她知道这怪不得霍铭征。
可事情的因果循环,就真的没有霍铭征浓墨重彩的一笔吗?
可同样的,难道与她就没有关系吗?
如果当初不是她执意要爱霍铭征,不听季临的劝早日脱身,深陷霍铭征与黎沁之间的漩涡里,季临会遭此劫难吗?
如果这一切要揪出因果。
她与霍铭征同罪。
……
付胭到医院的时候,季晴正好从病房里出来,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一贯冷静的脸上充满了心疼。
里面传来一阵东西摔碎的声音,付胭脚步一顿,猛地看向那扇关着的门。
季临虽然脾气并不是很好,但他为人开朗乐观,从来没有过这种摔东西的消极行为。
季晴叹了一口气,眼圈泛红,她看见付胭,而后朝付胭身后的霍铭征微微颔首。
“你进去看看他,安慰的话他听不进去的。”季晴对付胭说。
付胭点了点头。
安慰人的话谁都懂,可真正在这一刻又有谁能真正听进去。
她走到门前,手握住冰凉的金属门把,拼命压制住沉重的心情,深吸一口气,才扭动门把,果然入目的是一片狼藉。
季临将他身边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门打开的一刹那,他还想扔什么,却在看见付胭的瞬间,将手里的东西丢了回去。
他转身背对着付胭,站在窗前,呼吸急促,“这才几点你就到这里了,你是不是早退?”
付胭按了按发烫的眼眶。
季临的声音颤抖,微微哽咽。
他不想让她看见。
就如当初她没了孩子,也不想让季临看见她哭是一样的。
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才会臭味相投,成了好朋友。
付胭将摔在她脚边的枕头捡起来,用力拍了拍来掩盖自己吸鼻子的声音,“我都是坚持到最后一秒才走的,听说你的手好像有点问题,我就来看看,这不挺好的么,还能砸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