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胭坐在浴室里的凳子上,面前是一面半人高的镜子,将她发白,痛苦的脸色全都照收进去。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浴室的门把被人扭开,她吓得一激灵,从凳子上起身,抵在门后。
“还不出来?”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
按在门把上的手白皙娇嫩。
她和宋清霜到霍家以后,宋清霜拿她当真正的千金小姐养,皮肤养得娇嫩,细腻,起初她以为母亲疼惜自己,后来知道不全是,男人喜欢这样娇养住的女人。
霍铭征也不能免俗。
他偏爱她的一身冰肌玉骨。
只是情到浓时,他要的疯狂,难免在她的皮肤上留痕迹,他为她买了最好的舒缓药膏。
就像他亲手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又亲手将痕迹抹掉。
那些画面像泡沫一样,啪的就破了,付胭仿佛从梦境中惊醒,后背一片冷汗。
“霍总还想要吗?”她故意说这话。
她说出那样的话,打断他的兴致,以霍铭征的骄傲和脾气,他不会再碰她。
黎沁说霍老太爷不计较她无法生育的事,不需要孩子,霍铭征心里有黎沁,也不会再碰她。
磨砂玻璃门,两道影子几乎是重叠在一起的。
他松了手。
影子渐渐远了。
她也松了手,心也一阵空落落的。
等她出去,霍铭征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左手拿起私印,在上面盖章。
时间安静流淌,就好像刚才两人的争吵不存在了,但付胭知道,霍铭征是真的生气了。
“曹方送你回去。”
他头也不抬。
她拢着披肩,手指掐得手心疼,点了点头,“好。”
她从曹方手里接过自己的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乌木盒子,放到霍铭征面前的桌上。
“这个可能是不小心掉在我包里的,你和黎沁要结婚了,你妥善保管好吧。”
霍铭征翻文件的手只是稍稍一顿,两张纸粘在一起,他手指用力一搓,薄薄的A4纸撕拉一声脆响,破了。
他将文件丢在桌上,掏出旁边的烟盒,起身走到窗前。
身后传来关门声,刚点燃的烟被手指攥进手心里,掐灭了。
——阿征,谢谢你救了胭胭,以后有任何需要跟大哥说一声,我一定竭尽所能。
——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哥为了别人,许下这么大的承诺。
——胭胭她不是别人。
……
元旦假期前一天,付胭到合作方公司洽谈项目细节。
对方程总年轻有为,看上去三十出头,听说是白手起家,商场新贵,十分难得。
也不怪他之前对小夏做的方案不满意,白手起家的人深知创业不易,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合作上力求完美。
合作谈好了,付胭起身和对方握了一下手。
“祝我们合作愉快,付小姐的业务能力果然出色。”
“能和程总这样的能力出众的前辈合作,让我学到不少。”
程总谦虚,“要说能力出众,南城多少新贵在我之上,我只不过比他们更求稳罢了。”
付胭微微一笑。
脑海里不由想起卢敬冒,同样是白手起家的新贵,他设计宋清霜,为的是和霍铭征合作,人心不足蛇吞象,听说他的公司已经被霍铭征收购了。
她抿了抿唇,不让自己再去想霍铭征。
出了公司,付胭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随手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求饶声:“付胭我求你向霍总求情,饶了我,把我的公司还给我!”
这个声音。
是卢敬冒。
“是你自己得罪了霍铭征,从你算计他开始,你就该猜到自己可能面临的结果,我只能送你四个字,咎由自取。”
“我咎由自取?”卢敬冒忽然冷笑,“你果然还被蒙在鼓里!”
付胭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面对穷途末路的人,她没什么耐心,只是听到他的后半句话,她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真的有胆量算计霍铭征吗?”
付胭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是她之前就有过的,仅仅只是一瞬间,当初就被她否决了。
启动车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卢敬冒压低了嗓音,愤怒道,“分明是霍铭征向我抛出橄榄枝,说要给我的公司注资,前提条件是引你母亲宋清霜上钩,结果事成之后他非但没有履行诺言,还挖了坑等我跳进去,夺走了我的公司,并业内封杀我,我再无出头之日,是他算计了我!”
今天是难得的暖阳,气温也比前两天高,坐在车内一点都不冷,可是一瞬间,付胭整个人像坠入冰窖。
卢敬冒有一句话说错了,霍铭征算计的不是他。
而是她。
之前她对黎沁的话将信将疑,毕竟霍铭征要找她生孩子,前提条件是她愿意委身于他,而当时在她看来卢敬冒的事完全是个巧合。
可现在她的认知被推翻,卢敬冒的事是霍铭征的自编自导。
这就完全解释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