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百里搏来到魏宫的时候,天上已明月高悬。
换做往昔,在这个时间点,魏宫中除了偶尔路过的宫女、宦官,还有巡逻的禁军,早已归于平静。
但此刻的魏宫,却显得异常嘈杂。
一队队的禁军以极快的速度奔行着,宫女、宦官们亦神色慌张,皆低头匆匆而行。
看着眼前的景象,百里搏眸光黯淡的摇了摇头。
一步、两步,走过宫门前的拱桥,来到魏宫大殿内。
魏帝端坐在高阶龙椅上,左右几名身披鳞甲的将神情肃穆。
当百里搏走入殿内之后,众人皆将目光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百里卿,给朕一个解释吧。”
魏帝的话语,冰冷且无情,好似九幽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百里搏上前两步,躬身道:“陛下,此乃臣之过,臣愿领罪。”
听到百里搏这么说,魏帝明显一愣。
他深深的凝视着百里搏,仿佛想要看透对方心中所思。
半晌,魏帝冷笑道:“好!既如此,那……”
仿佛就在等魏帝开口。
不待魏帝将话说完,百里搏便出言打断道:“臣有一言,请陛下恕臣无礼之罪。”
“讲。”魏帝眉头一挑。
“此番对乾国质子的围杀,确是臣一手操办。”
“臣此举,只为给我大魏去一隐患。”
“隐患?”魏帝冷笑了一声,说道:“小小质子,如何能成为我大魏的隐患?”
“那乾国质子,已是我大魏隐患!”
百里搏说道:“经过几次国战比斗,乾国质子声望已攀至顶点,便是连文坛翘楚的赵国书圣亦自愧不如,而楚国画圣更是将他引为知己。”
“眼下他在我六国文坛,已成为诸多青年学子所膜拜的偶像,其势已成。”
“裹挟此势,一旦让这乾国质子归国,必无可阻挡。”
“以其心智、手腕,还有多年留质我魏国,对我大魏的仇恨,势必在将来威胁我国边陲!”
“故此,老臣纵背负万千骂名,亦要为我大魏除此患也!”
百里搏说的慷慨激昂,但魏帝脸上的阴郁却未减分毫。
他沉声叱问道:“那为何,现在乾国质子跑了,而朕的清岚,却被你的人给误杀在了济水河畔?”
这一声,饱含魏帝心中怒火,虽声调不高,但却阴冷无比,整个魏宫大殿仿佛都随着魏帝这一声叱问而变得冰冷起来。
位列殿内左右的魏军将领,亦纷纷以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了百里搏,好似只等魏帝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上来将这个魏国首辅撕成碎片。
在魏帝的强压之下,百里搏神色不变。
他继续以恭敬的口吻说道:“此确是意外,老臣甘愿受罚。”
“然!陛下,老臣之所以会失败,皆因那乾国质子由雁门一地,从匈奴人手中购得大量奴隶。”
“若无此奴隶,老臣此次围杀,断然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所以……”说道这里,百里搏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魏帝:“老臣敢问陛下,那乾国质子,因何会有如此多的奴隶,顺利抵达我魏都附近?”
当百里搏这一声询问落地后,整个魏宫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区区一个臣子,竟敢质问大魏帝君,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在此,都会认为百里搏疯了。
但,包括魏帝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没流露出多少震惊的神色。
甚至,如果仔细观察,魏帝的脸上竟还浮现出了浅浅的一丝尴尬。
没办法,他总不能直接告诉百里搏,因为自己贪便宜,所以上了姜浩那小儿的恶当,在扣押下了战马之后并未理会随行的奴隶吧?
百里搏也不等魏帝答复,便再度开口道:“眼下,那乾国质子已利用此奴隶大军奔赴河东。”
“不过,老臣以为,以那乾国质子的心智,他此举极有可能仅仅只是障眼法,意欲吸引我大魏各部守军的注意。”
“若陛下肯给老臣一个机会,老臣愿立军令状,遣老臣长子百里奕率军出城追击。”
“三日之内,老臣保证将乾国质子给陛下您带回来!”
“至于公主……”说道这里,百里搏微微一顿,在看了一眼魏帝的脸色之后,继续道:“老臣会给您,给楚国项升殿下一个交代。”
深深的看了百里搏一眼,魏帝不带半点感情的说道:“三日!朕,只给你三日!”
百里搏弯腰长躬,双手高举过头顶,道:“臣,叩谢陛下隆恩!”
于此同时,雒阳城外五里,官道附近的一处密林间。
看了言高悬的明月,又观望了一下人烟稀少的官道,林栋对身旁的姜浩问道:“皇子,末将有一事不明。”
“说。”姜浩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官道上,淡淡的说道。
“皇子,您以王通所部奴隶大军为饵,吸引魏人的注意,且公主那边亦在秦清小姐的帮助下,离开了魏都,为何您还要回到这里?”
扭头看向疑惑的林栋,姜浩说道:“你认为,魏人会猜不出,王通的那些人只是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