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看着那一排排艳丽俗气的宫装,唇间收紧,太后还真是不喜欢皇贵妃,这种介于花花绿绿大粉大紫都难以形容的色调,她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挑选哪一个才合适了。
彩蝶见慕清认真挑选,不屑的哼了声,太后送的都是好东西,可惜了这些东西都是宫外戏子们才会穿的,正经姑娘谁会穿,她都看不上。
“七小姐,不过就是件衣裳,你哪里能挑这么久?”
彩蝶有些不耐,随手就拿了件通体粉色交织鹅黄软纱的宫装塞给她,“这件是前些年除夕宴上,太后赏赐的,娘娘一次都没舍得穿,你穿这件吧。”
慕清太阳穴不可抑止的跳了跳,这颜色实在扎眼,要真穿出去,她怕是第一眼就会成为人群亮点。
彩蝶恨不得慕清立刻出丑,连番催促,“七小姐,娘娘愿意送你这么珍贵的衣裳,可是你天大的福气,你就别推托了,赶紧换上吧,宴会都要开始了。”
自从秦灼成了活死人,慕清都不敢放肆了,彩蝶不自觉就变得趾高气昂起来,“赶紧的啊,难道你还让娘娘等你?”
她守在外头道:“我在外面等你,别磨磨叽叽的。”
慕清眼尾弯弯,轻笑的自言自语道:“千岁爷,你不在,她们都敢欺负我了。”
她不以为然的换上花蝴蝶一样的衣裳,连铜镜都懒得去看,就坐在了一旁,摩挲了好久信笺,慢慢打开。
看见上面那一行笔锋刚劲的字,她的心快速的跳动着。
信上写:不可委屈自己,不可夜间不睡,不可一日不相思。
相思二字完全侵透了小半张纸,生怕慕清看不见似得。
慕清摩挲着,仿佛隔着茫茫山海碰见了秦灼的指尖,“霸道。”
强悍的罡风席卷整个幽州,风沙遮盖天日,秦灼静静站在尸骸之间,带着铁手套的指尖,血滴滴落下,他恍若不知遥望远方。
黑铁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隐藏之下的双眼深邃到可怕,他静静站着,有那么一瞬间,孤寂到天下皆亡一般。
镰仓携带一身未消的杀意走来,给秦灼换上了干净的厚重披风,“爷,信已送去了,夫人自会好生照顾自己,你莫要担心。”
“恩。”秦灼周身冰冰冷冷,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尽快把所有异军处理干净,该去幽州城府了。”
“是。”
秦灼这两日鲜少会问慕清,但他却明显已经适应不了没有她的日子。
他行走在顽固异军的杀戮中,总会在血腥里久久失神。
镰仓懂他此时的煎熬和无从选择,徐公一生行医,教导的是仁爱天下,慕清完全继承了他的意志。
可是秦灼从来都是以杀止杀。
秦灼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路,所以他只会沉默的看着手上沾染的血,从不回头看漫山遍野的尸骸。
从前是因为这条不归路只有他自己,如今是知道慕清紧紧跟在他身后,他如果走慢一点,都可能脏了她的世界。
他舍不得。
舍不得她眼里有尘埃。
镰仓快步跟上,看见相思与秦灼长发随风轻动。
他分明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可却也从未离身过。
一切都是慕清,从来都是慕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