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为了让病人有个好环境，吃食、药草还有炭火，这里都是足足的，但据他所知，朝中的军饷到现在都还没有到位。

慕清还没开口，李守诺恨恨道：“该死的，如果不是秦灼这个狗贼霍乱朝纲，贪污军饷，战士们也不用受这种罪！”

慕清指尖一颤，强忍着立刻杀掉他的冲动。

和李守诺相处几次后不难了解，他是个尊礼懂理的读书人，不尊腐懂变通，是个难得人才。

可就是这样的人，他可能一辈子不会说几句难听的话，但也会骂秦灼。

“我们已经确定了方向，只要确定了最后一位药剂需要多少，就可以制出有用的药了。”

她转身就走，“小李大人，这里人员嘈杂、耳目众多，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得好，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影三八听出来了，慕清生气了，想杀人。

可是李守诺是个好人，她不会杀。

她一定很委屈，只能说几句威胁的话。

影三八掏出小本本，写：有人骂千岁爷，小姐不能杀他就很委屈，需要你安慰！

李守诺这才想起来，天下处处都是秦灼的走狗。

他浑身一寒，沉声道：“谢秦公子提醒。”

慕清脚步一顿，根本忍不住心头心疼，她冷酷道：“我不是提醒你，而是想你以后闭嘴，有些人是万万说不得的。”

出了营帐，慕清缓慢走在风雪里。

她迎着风，发丝乱作一团，眉眼仍旧艳丽无双，比这昳丽的雪天还要美上三分。

慕清心思沉重，执云跟在她身后，低声问：“小姐，杀了他吧。”

闻言，慕清自嘲道：“杀了他，整个医署都会乱，我什么时候才能走？”

执云淡漠道：“你不必管他们生死。”

慕清扯唇，哑声道：“我不能不管。”

将来，凉城会是幽州最坚固的后背和依仗。

慕清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凉城不能有事。

凉城百姓不能有事。

冷风不断的灌入披风里，吹散了慕清那一丝丝柔情。

她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扔给她，“查清楚。”

执云看着手中令牌，有一刹那的熟悉。

“是。”

营帐门前，陈老郎中等了慕清许久，看见她时，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来了就好，去看看张夫人吧，她一个时辰前毒疫复发，差点没命了。”

慕清一怔，跟着陈老郎中去看了张晴雯。

张晴雯刚刚捡回来一条命，此时脸色苍白如纸，空洞的眼望着床顶一侧挂着的一只风铃。

营帐的门被打开，慕清进来，冷风吹着风铃叮叮当当。

“张夫人，听闻你寻死了。”

听见慕清的声音，张晴雯睫毛一颤，缓缓回神。

她看着慕清清冷的脸，哑声道：“如果我说，我没寻死，你信不信？”

“信。”

张晴雯噗嗤一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如果我说，是我的好夫君要杀我，你信不信？”

她原本生的娇美，这才几天，她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眼里都没光彩了。

慕清淡声说：“信。”

张福做了什么，慕清早有猜测，可惜了，她找不到任何他作恶的证据，又或者说，有人将一切都抹平了，为的就是保护他。

张晴雯捂着脸，强忍的眼泪从指缝里溢了出来，“他想杀我，他竟然想杀我。”

她痛苦道：“张福他为了一个刚认识三个月的女人，他要杀我！”

张晴雯不明白，她背井离乡十几年，陪他从一介书生变成凉城太守，这十几年的情谊怎么就抵不过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句只做正妻，他竟然就不择手段一心要杀她！

“他害我的毒疫，喂我砒霜，如今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放过！”

张晴雯歇斯底里地痛喊，“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我那么爱他，为什么到头来就换来一无所有！”

慕清哑声问：“你爱他吗？”

张晴雯痛苦道：“我怎么能不爱呢？我爱了他十七年。”

慕清自己的感情都是一笔糊涂账，哪里会宽慰人。

“你既然那么爱他，就养好身子，等好了亲自去问他。”

“真正爱你的人，心意是藏不住的。同样的，不爱你的人，你也心知肚明。”

上一世，慕清就知道魏易不爱自己。

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守的不是魏易，是十二年前给自己许诺的少年。

爱和不爱分界线太分明了，装是装不出来的。

就像秦灼。

他分明用尽了法子想推开她，但每一次露出破绽的还是他。

他根本舍不得把她给别人。

慕清确定张晴雯没事就起身想走。

张晴雯突然拽住了她的袖子，“秦公子，求你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