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晴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又赏心悦目觉得好惊悚。
她第一次遇见秦灼时,是八年前,她的国家,车迟国灭时。
那时车迟战败,王族一百三十六人被当成畜生关在城中的笼子里。
男子每天赤裸着身体被人牵着绕城,女子则日日夜夜供人赏玩。
他们活得生不如死。
王父说,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会有人救他们。
三天后,秦灼来了。
他坐在十六抬的轿撵上,一身红装惊天地,抬抬眼就能迷惑众生。
他带着三千黑甲将士,轻松灭掉了诛杀车迟国十三万的羌族。
张晴雯永远记得那天黄沙漫天,唯有少年秦灼有了男人风姿,他好像比天地都巍峨,比川海都深厚。
时隔多年再见秦灼,张晴雯都忍不住惊艳,心几乎都要跳出来,恨不得将灵魂都奉献。
秦灼眉眼一低,画着胭脂的眼尾妖魅到令人惊悚。
张晴雯浑身颤抖,立刻收回了目光,卑微的跪下。
“千岁,是奴婢不懂礼数,冒犯了你的圣颜。”
秦灼指尖卷着慕清的长发,淡声说:“小声些,她正睡。”
张晴雯头压得更低,不敢说话了。
慕清睡得不踏实,秦灼几次调整她眉头都皱着。
他干脆将她整个抱在了怀里,坐在了椅子上,让她能安心睡。
瞧见慕清眉头松开了,秦灼才说:“这次战事,你父兄也参加了。”
张晴雯脸色骤然一颤。
他知道了!
张晴雯慌张的磕头求情道:“毒是奴婢利用夫君职能之便下的,是奴婢的主意,和父兄没有关系。”
秦灼摩挲着慕清消瘦的脸颊,目光放肆又柔和,“你把车迟国宝之一的百毒册送给她,本座便不计较你们累着她的事了。”
慕清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她四处看看,发现是营帐的门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
刺骨的风冲进来,空气里都是干裂的冰霜味,她下意识拉了下身上厚重的披风。
慕清微愣,看着身上的披风,她呆了呆,凑上去闻了闻。
透着淡淡清冽的蔷薇味,美妙难言,是属于秦灼的。
慕清唇间扬起,桃花眼瞬间绽开。
张晴雯睁开眼,就看见慕清在笑。
这一笑,张晴雯惊到了。
天大亮,营帐中的光不重,落在她身上却色彩浓重,让人移不开眼。
她这种过分娇艳的容颜,天下恐怕很难有其二了,比之秦灼那张山海动容的脸竟不落分毫。
他。
她是女子?
难不成,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令秦灼深陷其中的相府七小姐慕清?
是那位徐家娇女的女儿。
察觉到张晴雯惊愕的视线。
慕清笑意收敛,淡淡抬眼。
“张夫人,可有哪里不适?”
慕清说着,目光落在她脸上,“手给我。”
她嗓音极具安抚力,目光专注温和,以至于秦灼留下的恐怖都随着散去了,手下意识就伸了过去。
片刻,慕清把脉结束,“你身上还有些残毒,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慕清拉起张晴雯的长袖。
她很瘦,皮包骨,皮肤苍白。
脓疮的伤痕下还有各种旧伤。
烫伤、鞭伤还有很多刀伤,深深浅浅,都有些年头了。
慕清不方便看张晴雯身上,单单这胳膊就看得出来。
这些年,张晴雯没少被虐待。
张福不是个好人。
慕清看了眼,将袖子给张晴雯拉好了,“伤疤有新有旧没那么容易好,可能要好多年才能消一些。”
张晴雯笑笑,“多谢公子倾力相救,能活着,妾身已经很满意了。”
慕清点头,“夫人能这般想,想来是豁达之人,定然会好好爱惜自己的。”
张晴雯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慕清起身,“门外的人是我的人,夫人若是信得过,有事可以找他们。”
张晴雯双手搅在一起,越来越用力。
她不确定,眼前这位初见的人值不值得信赖。
她害怕赌输了会一无所有,更会害一家丧命。
慕清头也不回,她撩开门帘的瞬间,张晴雯扬声道:“公子,妾身想求你帮个忙。”
闻言,慕清脚步一顿,“夫人请说。”
塞外的冬日很冷,没有风雪时,天却比任何地方都要辽阔,一眼看不见尽头。
慕清从张晴雯的营帐出来,抬头望向远处,风吹着披肩上的兽毛轻吻她的脸颊。
她此时站在那里,好像世间安平。
远处高大的身影藏在忙碌的人群中,目光克制地落在她身上。
身后有人低声说:“主子,城北之事都已经安排妥当。”
狂风阵阵袭来,慕清拉着披风,回眸望过去,她只看见忙碌的人。
风特然更冷了。
此时,一个医助匆匆过来,他恭敬道:“秦公子,大人们请你过去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