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虹日日等着厂房老板熊威的信息,渐渐有些心急了。这天早上,她打开网页,在58同城上搜索熊威的厂房信息时,怎么搜也搜不到。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来,是不是卖了?她当即打电话给熊威,熊威的回答如晴空里响起的炸雷,把季虹震得脑袋嗡嗡直响。熊威说,厂房昨下午刚租出去,租金6.5元/平米,比租给你划算多了。
租出去应该是真的,否则不会下架。但租金是6.5元/平米就未必,反正已经租出去,怎么吹牛都没人知道。
季虹一阵沮丧和懊恼。就为想着把租期延长到20年,将他一军,竟弄巧成拙。自己过于自信了,也不该听黄迈的话——说眼下是疫情,生意难做,厂房没人租。
可见,生活中随时随地都有意外,抱持成见只会害死人。这是个教训,务必谨记,以作前车之鉴。
季虹懊恼悔恨之余,不免着急起来。开办养老院的信息已了解得差不多了,资金也能到位,只差地盘了,这下倒好,前功尽弃,简直是釜底抽薪。
还得重新考察底盘,这是艰辛的工作,重要的是,合适的地盘不好找。这个熊威的厂房信息,是她翻遍了58同城上的信息才挖出来的。再找一个出来,难于上青天。
她不甘心地再次在网页上搜寻,一个钟过去了,她无比失望。
当季虹在为厂房忧心如焚时,黄默山正在他家的电风扇厂子里查账。
财务室里,他和负责财务的小郭对账,对着对着,发现厂子已经亏损一年多了,只是亏损得不算厉害。
他诧异地问小郭:“厂子亏损,我老爸不知道吗?”
小郭笑道:“你说笑话呢,当老板的不知道自己的厂子是亏是赚,还开啥子厂?”
黄默山不解:“我爸明明知道厂子亏损,咋还继续干呢?”
小郭笑了笑,没言语。脸上滑过一丝神秘的表情。
黄默山乞求道:“小郭姐姐,你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往外乱说。”
小郭看着黄默山乞求的可怜样,忍不住笑道:“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在你老爸面前告我的状哟。”
黄默山连连点头。
小郭告诉黄默山,不少老板手下的产业并不赚钱,但他们并不撤掉,原因之一是这些产业是他们的护身符,这个也撤了,那个也撤了,手里没产业了,老板们没事干,就没了不回家的借口。老得回家,就不好玩了。
天!黄默山听了,心里一阵豁然,像夜空里划过一道闪电。他顿悟到自己早该经常到厂子里转转,早该洞悉这个秘密的。怪不得父亲经常不在家,妈妈总说厂子里忙。
黄默山和运营部经理交谈,这个电风扇厂还有出路吗?运营部经理说:“很难。眼下是互联网的天下,是直播带货的天下。各大名牌产品都在想着各种法子搞营销,打价格战,咱这地方小品牌,难以成活。咱辛州的地方品牌已经消失十几个了。”
既然不能成活,为何不把厂子关了呢?白白亏钱,是干的哪门子生意?
回到家,黄默山和父亲谈了对厂子的看法,认为应该把电风扇厂子关掉。洗发水厂因为利润高,还在盈利,可以保留。
出乎黄默山意料的是,父亲竟然同意了他的想法:“我自从出了车祸后就在思考这件事,不过一直在犹豫。厂子没效益,是我没做好。
“我现在老是头痛,没心思管厂子了。我原来想让你接手的,想看看你是不是有能力把它做好,现在你想开养老院,对厂子也不大上心,我想还是算了吧。”
“电风扇厂5000多平,可以卖几百万吧?”
黄迈嗤的一声笑道:“我那块地皮现在两千多一平,差不多值一千万,你可真敢说!”
“那咱家赚大了。”黄默山呵呵一笑,“我爷爷当年买那地皮花了多少钱?”
“说出来吓到你。你可从来没问过这样的问题。92年你爷拿下那块地皮才花18万,建房子没花到100万。”
“18万?”黄默山瞪大眼睛。
“那时候买地的,现在都发大财了。”
“那,现在要是出租呢?”
“5元/平米是应该有人租的。厂房旧了,租不上价。”
这次谈话,让黄默山对这个家有了新的认识。他第一次听说,5000平米的电风扇厂当初的地皮价才18万。30年,中国的物价判若云泥,真是白云苍狗,瞬息万变啊。
他忽地想到,父亲在2002年出车祸时,厂房已经盖了10年,这时的地皮价至少破百万了吧?何况还有一个洗发水厂。有如此身家的父亲,怎么舍得投案自首,做一辈子牢?
他按下这个念头,尽量不去想它。他觉得,对自己的父亲胡乱猜想,是一种不尊重。
晚上,黄默山接到了季虹的信息,说是熊威的厂房租出去了,他们还得重新找厂房。黄默山心头一闪,不由得为自己的的念头一阵兴奋。
他把自己白天和父亲沟通的细节说给了季虹,决定劝说父亲,把自家厂房改造成养老院。“就是小了点,偏了点,还有,厂房挺旧了。”
季虹听了,喜出望外,又颇有些纳闷:“那次,黄叔陪咱看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