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树叶一天天地飘落下来，清早的路人，有的已穿上了薄款羽绒服。王小建看了下日历，已是农历十月初。忙忙碌碌中，日子像过山车，快得他来不及反应。

王小建的早餐店开业后，生意火爆了仅仅半个月就迅速滑坡。原因是开业的头半个月有优惠活动，比如买饼子送豆浆，买五送一等。

他请的师傅，在技术上比对面稍逊一筹，这一点，开业后王小建才看出来。也不能怪，对面的早餐店经营了好几年，人家的师傅摸索、实践了好几年，早摸熟了附近顾客的口味，岂是新手能比的？

王小建不能发牢骚，还得安抚师傅，叫他多观察、细揣摩。

经营一周后，王小建原来想经营午餐的想法彻底放弃，因为人员太累，完全顾不过来。他只得规定晚上继续经营，弄得服务员噘嘴抗议，王小建只好加了300元底薪，服务员仍表示不满。

服务员私下咕哝：“咱老板太抠了，早晚都让上班，把咱当牲口使呢。账也算得贼精，要是用四个服务员，分两班，他得多出近两千的工资，真会省！”

师傅只上早班，如果晚上也干，得加1000元底薪。王小建哪里舍得，只得自己亲自披挂上阵。好在他开过饭店，经师傅稍加指点，能很快上手。

王小建一天一盘账，半个月以来，盈利可观。可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晚上的4个多小时，是他自己上，那也是一个人工呢。这不是办法，太累。给师傅加工资吧，舍不得。姑且自己先顶着吧。

可是，他的精打细算禁不起生活的嘲弄。让他暗自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金都名苑美食城不期然地开业了。他原以为疫情没有解封，像这样大面积地商业活动是会被禁止的，但事实偏偏和他作对，美食城在不放炮、不宣传、不营销的前提下，悄悄开业了。

听顾客讨论，疫情三年，严重影响了经济。当下，疫情不那么紧了，病毒也没那么厉害了，政府得放开手抓经济了。王小建听在耳里，后知后觉地悟到自己对政治何其不敏感。

他的顾客一天比一天少起来，看对面也同样受影响。他心里发慌，一天清早去美食城刺探，美食城的家家档口围满了人，他搞不懂怎么有这么多人在外吃早餐。他更郁闷的是，这个美食城没像他预想的那样——早上不营业，中午才开门。这尤其令他沮丧。

最让他沮丧的，是他发现他对面那家早餐店的老板竟然在美食城也有一家门面，这才叫进可攻、退可守。

王小建把美食城里各个档口的早餐花样看了个遍，他心里像装进了一块冰，从里冷到外。难怪人都跑到这儿来了，美食城的早餐太丰富了，太有选择的空间了，没有不来的理由。

王小建这才清醒过来，冷静下来。他后悔勘察门面时疏漏了美食城，更后悔没听林倩的话。他甚至后悔不该开餐馆。好在他前两天刷到一个新闻，说是再过半年，全国各地的外卖骑手会达到饱和状态甚至过剩，月入过万的神话会成为童话，能月入五千已很够安慰。

这个新闻让他的心情稍稍得到安慰，不过也是转瞬即逝。

又过了一周，来吃早餐的人像是黄鼠狼看的鸡——越来越少。早餐店开始亏损，王小建坐不住了。

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僵硬，宛如冬天冻结的土地；原本就小的眼睛因为失去了神采，变得更小了。

林倩自饭馆开业后搬到了饭馆里住。她瞅着饭馆的生意一落千丈，免不得埋怨王小建几句，王小建自知理亏，也不敢吭声。

这天早上，林倩去医院尚未出发，他夫妻二人望着早餐摊前零零落落的顾客，相对叹息。这形景恰巧被前来就餐的肖逸看到。他是这里的常客，因为他去好几家医院，这里都是必经之地。

早餐店的生意从开业第一天的兴隆到如今的萧条，不足一月。他看在眼里，也颇为林倩两口子操心。

在自家的水果店里生活了七八年，他对小生意人的忧乐非常感同身受。有时候碰上雨天，水果店的营业额会大幅下降，母亲的心情就不大好。

他母亲曾经跟他说：“大生意是看天吃饭，小生意是看锅吃饭，锅就在厨房，一天三顿看得见的，心情很容易受影响。”

这当儿，他在店里吃着早餐，林倩过来打招呼。肖逸叫林倩在身旁坐下，说要跟她说件事。

“啥事儿？”林倩撑起笑，问道。

“你这生意这样下去可不行哟，我看着都为你着急。”

“嗐，别提了，这几天都在亏钱，当初王小建要是听我的话——”

“别说这没用的，”肖逸截住林倩的话，“王哥也想好啊，没办法，人算不如天算。我妈的堂哥在新中医院搞内部装修，听我妈说50多人，不知他那工人吃饭问题咋解决的，如果工地不开伙，让我舅舅牵个线，把他们的一人三餐接过来，不是可以赚个小钱吗？”

“是吗？那可真是好事儿！”林倩的音量提高了一倍，转瞬又降了下来，“那么多的工人，应该有煮饭的，在外买着吃，可能性不大。”

“不是有句广告词吗——一切皆有可能，我今儿中午回家问问我妈。”

林倩感激地连说谢谢：“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