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逸跟着林倩学陪诊，进步不像黄默山和顾娟那么快。他的忧郁让他的反应总是慢半拍，他也不大习惯主动和林倩讲话，总是林倩找话题撩拨他。

林倩不敢训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开导他，尽量给他实操的机会，让他动起来，在活动中逐渐改善病情。

眼看着半个月过去了，肖逸还不能独立。范春香问林倩，肖逸学得咋样。林倩如实回答说，看样子得一个月。她开导范春香说，肖逸自己就是个病人，当陪诊师当然要先治好自己的病才行，肖逸的情绪总是不高，这很影响学习效率。不过，肖逸的改变已经很大了。

半个月的时间，肖逸休息了两次。林倩也不过问，顺其自然。在她以为肖逸扛不过去的时候，肖逸又出现在她面前。

林倩只得带着肖逸在医院里跑上跑下。她尽量让肖逸独立去办理一些陪诊事项，既锻炼了他，也给自己省些气力。

这天中午十一点半，林倩和肖逸陪诊完最后一单后，并肩走出门诊大厅。他俩一路说笑着，没有留意到门诊大厅的休息凳上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是王小建。

王小建自那晚和林倩吵架，被季虹和顾娟劝开后，也自觉无趣，消停了几天。但林倩和肖逸谈笑甚洽的画面像鬼魂附体，时不时地在他大脑里展现。

他越想越觉得危险。肖逸是抑郁症患者，这种人最需要抚慰，林倩恰是最会抚慰人的，他每天回去那么累，林倩都能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

肖逸那么白那么帅气，妥妥的小鲜肉，林倩还能不动心？她总说自己老土，邋遢，这小鲜肉一上场，还不轻易把他比下去了吗？

再说了，天天在一块儿做事，没感情也生出感情了，办公室恋情就是这么来的，这种恋情，未必是因为喜欢，据说，一半是寻求刺激，一半是熟能生“贱”，一句玩笑往往就笑到床上去了。

而林倩和肖逸的这种相处模式就很类似。说起来是老师带徒弟，老师叫徒弟干啥，徒弟还能不干？季虹那么斯文，尚且快被黄默山攻下来了，要是林倩拿出野劲儿来，那小鲜肉怎能吃得消？

不行！我得去暗暗侦察侦察。王小建于是在这天中午悄悄隐身在门诊大厅的休息凳上。他提前找理由推掉了外卖业务，进门诊大厅前脱掉了上衣，放进了电瓶车后备箱，又把帽檐低低遮住了脸。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神秘。中午十一点半这会儿，医院即将下班，陪诊师基本上完成了陪诊的所有事项。当他们完成陪诊单后，往回走的步伐是急切的，大概率是不会留意休息凳的。

林倩和肖逸根本没发现休息凳上的王小建，倒是他俩并肩走出时边说边笑的情景深深刺激了他。

肖逸的衣着何其亮丽啊！笑容何其灿烂啊！还抑郁症呢，笑得像向日葵一般！林倩好像也注重打扮了，她以前穿衣服很随便的呀，这段时间一天一个样，更可恶的是，不知道她啥时候偷偷添了几套衣服，都比以前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半老徐娘还真想老牛吃嫩草呢。哼！休想，我想法子也要把你俩搅黄喽。

王小建想着想着坐直了，大概是气冲胸膛所致。他把手机屏幕当镜子朝自己照了照——他从没有过此类动作——发现自己的头发塌成一堆，前刘海被压成几道卷儿，高高翘着，显得滑稽而落魄，像荧屏中的小丑。

他想到肖逸那潇洒风流的前刘海，蓬得那么有风度，分得那么有韵致。他一阵黯然，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把头发胡乱揉了揉，又猛往后扒拉。叫你乱，叫你乱，全部把你扒拉到后面去！

他再朝手机屏幕里看，前刘海没了，前额上的几道抬头纹隐约入目，使他吃了一惊。才37岁，就有抬头纹了！

他更黯然了，把手机屏幕往脸上贴得更近些。再看，没错，是抬头纹，几根细线似的粘在皮肤上。再想想肖逸那白嫩的皮肤，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朽木头了。

王小建收起手机，燃起一支烟。跑了一上午的外卖，他没觉得累，而这一刻，疲惫感像大山一样压下来，他感到几乎要坐不住，若是在公园里，他会一下子躺倒在凳子上。

这支烟是今上午一个同事给的。他从没买过烟，统共抽了不上十次。他说不要，同事说，别当成毒品，偶尔来两口，解压。

此刻，他第一次体会到吸烟“解压”的滋味。真不错，爽。吸一口，天地间的灵气似乎都吸进去了；吐一口，该是浩然正气了。

但王小建浩然不起来。他的小鼻子小眼睛的长相，天生不具有浩气长存的气度；谨小慎微的性格装不下大气；他一直在小家子气里活着，注定要受窝囊气，生闷气。

他把这支烟抽到一大半的时候，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医务人员从他身边走过，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制止他说：“这里禁止抽烟，不知道吗？”

“是吗？”王小建忽地挺起了腰板，中气十足地反问，“有牌子吗，哪里有告示？”

医务人员已经走过去了，听他这样说，立定了，两只眼睛在镜片后面熠熠闪光，盯着他问：“这里是医院，公众场合，你有起码的常识没有，你没受过教育吗？”

“我去！受过教育就不能抽烟吗？受过教育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