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季虹更惊讶了。黄默山连这样的信息都跟王晓瑞说,可见他俩确实交情不浅。“有那么多?你确定他不是在吹牛?”
王晓瑞正色道:“我看不像。他家有两个工厂,他爸有几百万存款很正常嘛,别说几百万,几千万甚至过亿也正常呀。”
“嗯。”季虹应着,心里却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骆驼的架子不知蒙蔽了多少人。黄默山私下跟她说过,两个工厂的效益都不好,被网购冲击得几近七零八落了。
听讲座的有几百人。季虹终不能静下心来去听,她稳稳坐着,思想却开起了小差。她咀嚼着王晓瑞的话,琢磨着黄默山和王晓瑞的交情以及他对自己的刻意隐瞒。
养生专家在台上侃侃而谈,俨然健康的秘诀全部握在他手里。季虹环顾了身边的人,基本上个个皮肤粗糙、色泽晦暗、神采全无,五官四肢都是齐备的,似乎只缺养生知识。
她陪诊过的患者中,有些女士的面部皮肤看上去薄而透亮,红红的,挺好看。她知道那是做面部护理做过了头造成的。但她们的面部以外却不堪入目:
颈上的富贵包是最容易显山露水的;肩膀上和腰腹间的肥嘟嘟的赘肉总是活力满满,如果衣服不够厚,得小心它们要挣扎出来;屁股和大腿只恨没生在柔道士身上,因为被压抑了恣意地生长,尽管如此,走起路来依然要学螃蟹。
这类有钱人,嘴里念着养生,身体摇摆着欲望。如何能养生?
季虹前面坐着一位女士,她颈上的富贵包赫然入目。季虹看着,不由得想起《庄子·外篇·达生第十九》的一段话。原文她当然不记得,毕竟不是搞写作的,但文中的思想精髓她深深地烙印于脑海。
她忍不住打开手机百度,想重温一下原文。
……田开之曰:“鲁有单豹者,岩居而水饮,不与民共利,行年七十而犹有婴儿之色;不幸遇饿虎,饿虎杀而食之。有张毅者,高门县薄,无不走也,行年四十而有内热之病以死。豹养其内而虎食其外,毅养其外而病攻其内,此二子者,皆不鞭其后者也。”……
季虹把这一段又默诵一遍,看了看四周,会心一笑。心说:听一百个讲座,不如把这篇文章读一遍。
王晓瑞问季虹笑啥,季虹扭头看着王晓瑞,笑说,等讲座结束后再交流。恰此时,台前刷的闪起一片光华。季虹定睛看去,有人在用相机拍摄,估计是电视台的。听王晓瑞说,这个讲座已开展了六期,每期都会上电视报道一下。
讲座结束后,人们四散离去。季虹坐在座位上没动,她要等人走完了再离开。王晓瑞趁机问她刚才为何而笑,季虹如实回答心中所想。
“你太高标准严要求了,咱们都是凡夫俗子,有几人可以比上庄子的?”王晓瑞说,“庄子也不过是那个时代的产物罢了,他淡泊名利,饿到跟朋友借吃的,放在这个时代,怕要遭人嘲笑的吧?”
季虹对王晓瑞的看法表示叹服。两人就庄子的思想做了一番交流,看看大厅里一个人也没了,才起身离开。
第二天中午,黄默山一家人在客厅里吃饭。
黄迈出院后,在家里静养。他平时不爱玩手机,只爱喝喝酒、打打牌或是出去寻找风月。而今,这几样都不能够,就拿电视消遣。
本地台刚刚播放完一集悬疑剧,黄迈念着剧情,端着饭碗坐到了电视对面的沙发上。沈郁嗔道:“从来不看电视的,今儿是咋了,连吃饭也不上桌了!”
黄迈不搭理,兀自坐下吃饭。
电视插播午间新闻。忽地,黄迈大叫:“呃呃!看看看!那不是季虹吗?和哪个小子有说有笑呢!”
黄默山一听,屁股立即离了椅子,三步两脚跨过去,头刚探出去,镜头恰好转走了。“爸,是季虹吗?你没看错?”
“看你小子说的!我眼神好着呢。”
“季虹怎么会上电视呢?”黄默山满腹狐疑。
“是个什么讲座,我听到‘中医’啥的。通共不到十秒,一闪就过去了,我也没听清。”
“中医?……哦,我差不多知道了。”黄默山立即想到了王晓瑞。这一定是个和中医有关的讲座,王晓瑞邀请了季虹。
季虹为何瞒着自己和王晓瑞私自约会?这还了得?转念一想,季虹不是脚蹬两只船的人,这里面必有缘故。
黄默山的心剧烈翻腾起来,饭菜在一瞬间失去了味道。沈郁在饭桌上递话过来:“那小伙子肯定是王晓瑞,这个什么讲座该是他爸参加的,他爸没去,让他去了,他叫上了季虹。
“山子啊,小心王晓瑞跟你抢女朋友,你们俩再是好朋友,也要防着,人在这方面都有私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要当心!季虹这么好的姑娘,你可要学会自卫呀!”
一向低调内敛的母亲,居然也说出了这么刻薄的话,但毕竟点中了要害。黄默山在感到无奈之余,心里泛起一股酸溜溜,嘴上却显得毫不在乎:“哪儿呀,我和王晓瑞是哥们儿,他知道我跟季虹表白了,还能明抢?王晓瑞斯文着呢,你们放心吧,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有原因就找原因嘛!闷葫芦似的,你们年轻人谈个恋爱就是不利索!”黄迈导师似的训斥黄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