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迈手术后,神智一天比一天清醒。季虹在陪诊的间隙,每天都会去看望一回两回。这令黄迈一家三口很是感动。
季虹对黄迈的探望,当然不仅仅是出于礼貌。自她带爷奶参观过一次养老院之后,她发现爷奶对养老院颇有些心动。只是他俩考虑到开支太大,舍不得她花钱。另外,他俩对养老院的服务不太放心。
那天离开养老院时遇到的一桩纠纷,把爷奶刚刚萌发的想法给浇灭了。季虹想,如果自己有家养老院,服务一流,爷奶会怎么想?把他俩接过来,他俩会不会答应?
但这些想法的实现必须和黄默山合作。黄迈的车祸不啻晴天霹雳,让季虹的心悬了几天。如今看黄迈恢复得不错,季虹的心渐渐宽舒,她打算再过几天待黄迈完全无虞时,就邀约黄默山出去考察养老院。
这天上午,季虹仍像往常一样去病房看望黄迈。黄迈头上的纱布已经取下来,面色比前几天也多些红润。
“黄叔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了,我怎么看着比没住院时颜色还好些。”季虹一坐下就发表意见。
“就是,我也说呢。”沈郁看了黄迈一眼说,“你黄叔平时生活没规律,喝酒、玩牌熬夜,作息没规律。这八九天以来,算是彻底休息好了。这些天,我每天炖骨头给他喝,吃得好睡得好,咋能气色不好?”
黄迈看着沈郁微笑不语,眼神里一片温和。
“确实如此。”季虹顺着沈郁的话往下说,“有位记者采访了数十位百岁老人,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吃饭、睡觉都很有规律性。吃饭定时定量,尽量简朴;睡觉和劳动合理搭配,不偷懒但也不过于劳累。
“这些呀,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喽。比如干我这一行的,吃饭就别想定时,常常因为替客户办事而耽搁,哪还能定时?”
“那是当然,”沈郁说,“但你黄叔完全可以定时定量的,他做不到,就怪不得别人了……你们还好啦,跟人家比,比如那些送快餐的,他们才真是无法定时呢,啥时候有单啥时候跑,他们比你们辛苦、生活更没规律。”
季虹问沈郁,黄默山是不是在陪诊,沈郁说在第二人民医院陪一个客户做肠镜,于是话题落到黄默山身上。
“默山这孩子,我真没想到他能干下来。”沈郁扫了黄迈一眼,“他从小到大几乎一点儿苦没吃过,忽然去服务别人,简直不可想象。我是觉着他骨子里是个善良的人,要不然是没法做到这样的。”
季虹问:“婶子,您能详细讲讲吗?”
“他读高中那会儿,那些不成器的男孩子都谈女朋友,他不谈,说那是祸害人;读高二下来去开歌厅,你说歌厅里啥样好姑娘没有,他愣是一个没看上,说这些都不是过日子的人。
“他爱玩是爱玩,却从不做离谱的事儿……我是发现了,你是他命中的女神,要不是你,他不会干陪诊的——”黄迈在床上咳嗽了一声。
“婶子客气了,我哪有那么大魅力。”季虹起身,笑着说,“就像您说的,默山是骨子里善良,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来了单,先不陪您聊了。”
走出病房,季虹打开信息,竟是王晓瑞的。
王晓瑞说她大姨有膝关节炎,近来变严重了,走路困难,想找个陪诊师。大姨夫在外打工,孩子都在外地,她一个人挺难的。王晓瑞就跟他大姨推荐了她。
季虹问:“你陪呀,你陪大姨看病不是应该的?”
“她不让啊,她说我诊所里忙,再说了,妇女看病当然找女陪诊师方便些。”
“嗯,那倒也是。这种病,你们中医没有好办法吗?”
王晓瑞说:“这种病还是西医治起来见效快,还有就是,前期的检查比如CT啦,核磁共振啦,这都是西医的范畴,用仪器当然更精确。”
王晓瑞把她大姨的微信给了季虹,并简要用语音陈述了大姨的病痛史。
她大姨叫韩慧英,现年56岁,膝关节疼了五六年了。她们这辈人都是干活干过来的,关节疼痛是常有的事,自然是没放在心上,特别是休息后疼痛得到缓解,就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对这种偶发性疼痛长期的忽略,导致了膝关节的磨损越来越严重。
三年前,大姨被确诊为膝关节炎。X线成像可以看到关节间隙已经变得很窄,关节也有轻微变形。
大姨采取的是保守治疗。农村人嘛,闲不住,哪能做到不动腿不动膝盖?也就没什么效果。药物呢,基本上只能缓解关节疼痛。
保守治疗半年后,复诊时发现,重新拍的片子显示他的关节间隙变小,胫骨的变形更加严重了,甚至有新的增生出现——也就是骨刺。骨刺让他的膝关节疼痛加重。
这时,医生增加了另一个建议,做膝关节的“封闭针”,也就是玻璃酸产品注射。
玻璃酸钠注射液是一种“人造关节液”。做“封闭针”类似于往关节腔内注射润滑剂,给关节多些润滑和缓冲,据说玻璃酸钠的成分和软骨比较接近,因此这种注射可以促进关节软骨修复,非常滋养。
但一年后发现,没用。
大姨急了。半年前,大姨自作主张地去了县骨科医院。做了膝关节镜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