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默山遂把季虹一整个的“侦探”过程讲给父亲听。
黄默山的讲述像大风,把黄迈的心潮一波一波地掀起来。黄迈的心突突跳着,他极力压住内心的动荡,换了几个坐姿,当黄默山讲到修车的马宏提供的细节时,他又燃着了一支烟。
黄默山边讲边观察着父亲的表情变化,凭直觉,父亲真的是肇事者。
黄迈在听完儿子的讲述后,面部平静地短笑一下说:“这个季虹真是鬼扯。路上跑的奔驰多了,何止我一个?修车的每天都修车,干吗非和我挂上钩?我卖车是想换换口味,体验体验宝马的滋味……她纯属胡说八道,你别理她!”
“她也就是私自推论着玩儿,你别往心里去啊,只当不知道。”黄默山赶紧打圆场,“你也知道,二十年了一直没证据,是没法立案的……她也不想追究谁,只是有点儿好奇。再说了,我还想娶她呢,你别在意这个……”说完,话题转向别处,问工厂里的洗发水销量如何。
黄迈情知儿子在转移自己的情绪,也就借坡下驴,和儿子聊起了工厂的情况,说竞争激烈,生意不好做。
黄默山陪父亲聊了一支烟的工夫,说要上楼休息,站起身。黄迈就创办养老院一事,叫他再了解了解,确实有把握了再说。
儿子走后,黄迈关上门。他颓然坐下,感到额上有汗珠渗出来。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早就了解过,当年出事时,他的车牌号没被拍下来,赶出来的那个人用手电筒朝他的车只是晃了晃,他立即加速开走了,车牌号应当没有曝光。否则,他早就落网了。
那两个人被撞飞时像旋转的蜻蜓,那么轻盈。落地时又似千斤坠砸下,咚咚的两声闷响好似砸在他心上一般。那响声,萦绕在他耳边二十年,牵着他的神经末梢,让他永远徘徊在罪恶的围栏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暴躁,失眠,以酒解郁,醉心风月场,用不断更新女色来冲抵内心的空虚和罪恶。
谁曾想,天道轮回,二十年过去了,从未被窥破的秘密还是被窥破了。讽刺的是,窥破者竟然是当年死者的女儿,他儿子如今的女朋友!这真是生活对他的残酷报复。
可是,季虹居然要和儿子合办养老院,她如果认定自己是车祸凶手,心里就不感到别扭吗?只能说明,她也不过是猜想罢了。因为无论如何,她拿不出证据。
只是,季虹真要是成了自己的儿媳妇,那无异于天天往他的眼睛里揉沙子,他岂能自在?不!不能让他俩走到一起!得想办法拆散他俩。
黄迈想着想着,觉得头痛。这时,丁佳丽发信息给他,叫他明天下午两点半去机场接她。
这个信息让黄迈烦恼莫名。丁佳丽六天前随旅游团去旅游,跟他要了2000元,说是回来带土特产给他。他本不想给,终是拉不下面子,还是给了。
前段时间,丁佳丽的身孕到底被他命令着给打掉了。他威胁丁佳丽,如果不听话,就收回房子,让丁佳丽自己租房住,丁佳丽慑于淫威,屈服了。
这个丁佳丽和别的女人比,算是比较有定性。她因为自己的不很出色,也就不宜心猿意马,不像那些外貌出众又年纪轻轻的女子,蚂蟥似的,吸不到稠血就换个主人。
黄迈人是老些,但还算大方,每个月给她一万,专门买套房给她住,虽然只是给她住,她也满足了。黄迈不过是三五天跟他睡上一夜,并没限制她的自由,对她在夜总会上班,他也不干涉。他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把病传给他。按说,她该满足。
她在外其实是养了个小白脸的,黄迈或许有察觉,或许没察觉。她也并不心下有愧,天下都这样,这行业都这样,她也只算是随波逐流罢了。
搁以往,丁佳丽的这个信息会让他兴奋。六天不见,又有土特产加持,该是件高兴的事儿。但此刻,他心绪全无。
他耳边回响着儿子的话,眼前不断闪现那晚的车祸现场。漆黑的夜,漆黑的路面,两个鬼魂似的身影,他的奔驰车的两道雪白的光柱,飞起的两个蜻蜓,落地的两个鬼影子……还有,当年车头传过来的重重的撞击力似乎从遥远的天国又传递过来,他感到双臂发麻。
在他心慌意乱的时候,沈郁推门走了进来,问他,爷儿俩密谈啥子,为何避着她?
黄迈只把儿子想创办养老院的想法说了,并问沈郁有何看法。沈郁说对这个了解不多,从前景上讲,应该不错。“这个事儿不用避着我呀!这孩子也真是,神神叨叨的。”
“这是大投资,得慎重,他可能想着要认真对待,想静下心好好和我谈谈吧。”黄迈解释。
“那你怎么看呢?”
“这项目投资大,回报慢,咱家默山对这行毫不了解,他也太年轻,创业经验不够。以前他干歌厅开饭店就是瞎胡闹,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工厂生意差,钱不好赚,我不能再随着他任意糟蹋钱了。”
“默山能想到这么好的项目,说明他在用心呀。我听说开养老院国家有补贴的,可以让他试试嘛。”
“不行!”黄迈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那些开养老院的,就是想着套国家的钱,心根本没放在老人身上。设备不行,伙食不行,服务不行,管理也不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