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沉默不语。奶奶顿了顿,问:“来城里,那农村的家不要了?几十只鸡咋弄?能带进城里养不?”
“肯定不能呀,”季虹哭笑不得,“城里哪有条件养鸡!就算有条件也不能养,鸡叫、臭味、鸡到处飞……会被人家投诉的。把鸡卖掉不就是了,房子锁好,屋里又没金元宝,还怕谁进去呀?你俩身体都这样了,享享清福不好吗,还想着那些杂事儿。”
奶奶想了想说:“我就怕住不惯,在老家,村里有不少老头老太太的,我和你爷没事的时候遛遛弯,和他们拉个呱,到田间地头或是菜园子里走一走,都很自在的。城里的房子再是有院子,也不能和农村比。”
“肯定会闷得慌,有院子又咋样?院子能有多大?转两圈就到边儿了,憋死人的。”爷爷帮腔说,“你还是别考虑咱俩吧,你买你自己住的房子就行了。”
季虹听爷奶如此说,大为失望。她是真心想买套带院子的房子,把爷奶接到辛州来,可以天天见到他俩。但爷奶的话不无道理,一辈子住农村,一下子让他们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委实难受。
蓦地,季虹的大脑灵光一现。她想起有一次自己给客户送资料,经过鹤康养老院时,发现该养老院里绿草茵茵,树木森森,院里有不少健身设施,当时是上午十点左右,院里还有不少老人在锻炼。据初步印象,鹤康养老院是个不错的地方。
季虹马上百度了鹤康养老院,果不其然,鹤康养老院是辛州目前最好的养老院,有150个床位,设施齐备,服务一流,总体上很受欢迎,缺点是收费偏高。
季虹当即和爷奶说去参观一下养老院,奶奶诧异道:“干吗,你想把我和你爷送到养老院去呀?我听说养老院都是坑人的,把老人的钱坑完了再把人坑死。”
“那是胡说。”季虹解释道,“说这话的人都是不了解养老院,现在啥年代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外国老打仗,你看咱中国多和平多美好啊,别听人家瞎说。养老院里收费有高有低,可以聘请专门的护工,有钱人一个月给护工上万块,侍候得可周到了,成天成夜的守着,比子女侍候得还好呢!”
“真的?”奶奶不相信季虹的话,“那也是想骗钱。”
季虹于是给爷奶讲解养老院的种种情况,说要带他俩去参观参观,就当长个见识。爷奶一商量,说,老是听人家议论养老院这样那样,看看就看看呗,于是答应了。
季虹叫了个的士,开了二十多公里,到了鹤康养老院。鹤康养老院在辛州市郊区,占地15亩。季虹扶着奶奶,和爷爷逐渐观摩了养老院的生活起居、餐饮服务、文化娱乐、医疗保健、健身用房以及室外活动场地等各项设施后,爷爷和奶奶似乎有些心动。
特别是在文化娱乐方面,爷爷对棋牌室情有独钟,因为他会下象棋。棋牌室里,两个白发老人下象棋战得正酣,一圈老人围着看得不亦乐乎。棋牌室里光线明亮,大窗户通风良好,有吊扇有空调,桌椅板凳擦得干干净净,地上几乎一尘不染,怎么看怎么舒服。
奶奶却对餐厅和厨房赞不绝口,说,真要是来了这里,再不用煮饭喽,煮了一辈子的饭,可以落个清闲了。
可是一问费用,爷爷奶奶如果住双人间,加上生活费,两个人每月得6000多。爷爷奶奶当即摇头,说:“这哪儿是咱住的!咱俩都还好好的,又不是不能动弹了,浪费这个钱干啥子?!”说完,拉了季虹就走。
季虹心内自忖,这个价位还只是中等收费呢,在北上广的高级养老院,月消费过万很正常。不过,那是有钱人的消费,她爷奶是万万不会住的。
再说了,爷奶都还能生活自理,确实没必要住进养老院里。她上面还有个大伯和姑姑,真到了那一步,她也得先尊重大伯和姑姑的意见,她作为晚辈,只能保留不得已才发言的权利。
从养老院往外走时,恰好黄默山来信息,问他们目前在哪儿,季虹说在养老院。黄默山说开车来接,季虹说不必,打个车就是。
“不要打车,”黄默山说,“我这边忙完了,我去接吧。二十几公里,很快的。爷奶年纪大了,不常坐车,的士里挤得慌,我这车宽敞,他俩坐着舒服些。”
季虹想想也是,答应了。
季虹携爷奶坐在离出口几十米远的一个树下的休息凳上,等待着黄默山的到来。她不时望向门口,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期待。
大门内走进四五个人,三男二女,看衣着神态,是健康的中年人;看走路的动作,有心急焦躁之态,应该是入住人员的家属。
他们一路朝这边走来,叽叽喳喳议论着。季虹侧耳细听,隐约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至少得赔咱60万!是他们照顾不周,责任在他们!”声音里包含愤怒。
“不答应,咱就请律师!”是个女人的声音,分贝极高,相当刺耳。
季虹不由得站起来,凭直觉,她预判某位老人在养老院出了大事故,否则不会索赔60万。她想跟过去,想到自己不过是来参观的,不合适,又立在了原地。
这时,身后走来一位老太太,步履蹒跚,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季虹上前搀住她问长问短,把爷奶整懵了。爷奶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