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虹的厨艺令黄默山大开眼界,惊叹不已。猪蹄煲、焖羊肉、蒸大虾、辣子鸡,无不色香味俱全,不亚于辛州市的知名饭店;凉拌三丝、拍黄瓜、水煮花生,这几样下酒凉菜也做得一丝不苟,入滋入味。
“你这一手厨艺啥时候练出来的?你有这个闲时间吗?”黄默山好奇地问。
季虹说她五六岁就开始学做饭了,不过那都是基本的一日三餐。真正的照着菜谱上学,还是去年的事。她辞掉护士工作后,在家里陪了爷奶两个多月,几乎天天去镇上买好食材,照着网上的菜谱做,既锻炼了手艺又让爷奶有好吃的,真是一种乐趣。
黄默山说:“你干护士的工资全让你孝敬爷奶了,不过,值!”
“小吃小喝的能算啥孝敬!我这次要给奶奶做手术,这才算是真正做了件有意义的事儿。”
“你爷爷的身体好不好?我看他的腰好像不大对劲。”
“还说呢,腰椎间盘突出,他们这辈老年人的通病,累出来的。”季虹说,“到时候给他俩做个全身大检查。”
黄默山说:“爷奶这年纪呀,不检查还好,一检查哪儿都是病,不信你看。我爷爷当年就是,我妈把我爷爷弄医院去,一检查,简直没一个地方好的,医生说这要忌口那要忌口,把我爷说火了——听你们医生的,等着饿死吧,我啥都不忌!”
“但是,你爷爷的瘫痪和他的饮食关系很大,是不是?”
“确实,但也不能像医生说的那样,忌这忌那,我认为要根据自身情况,把握适当的量就够了。”
季虹说:“不同意。有些疾病,要严格忌口才好。比如,到了中期的肝脏疾病和心脑血管疾病要严格忌酒;严重的糖尿病患者要严格忌甜;痛风患者要严格忌海鲜。这些你应该都知道的,类似的种种情况,一定要把该忌的看成毒药才行。”
“病在嘴上死在腿上。”黄默山说,“这道理很多人都懂,可是能做到的有几个呢?人生在世吃穿二事,连嘴都管住了,活着还有啥劲?”
季虹说:“这话呀,你跟我闲聊可以,陪诊病人的时候可不能这么说,咱不能误导人家,咱在患者心中是半个医生的形象,咱得对他们有引导作用。”
“明白,”黄默山说,“我看人的身体好坏拼的就是个意志力,谁能管好自己的嘴谁就健康。”
“不全对,”季虹一边收拾着厨具一边说,“应该说是现在的人。以前的人穷,饭都吃不饱,还管啥嘴?现在的人呐,我看过一个医学专家说,毛病都是吃出来的——生活太好啦!鸡鱼鸭肉,想吃啥有啥,就放纵起来,哪还去管什么健不健康!
“特别是农村里一些受过穷的老年人,从前吃不着,现在富裕了,就好好捞个本,这种心理可坏得很,把他们养成了一些坏习惯,等到毛病出来了再忌口就晚了,要不,现在的医院家家都是那么忙。”
菜摆满桌的时候,堂屋里走进一个年轻人,是季虹的堂哥,刚才外地回来,趁暑假回来看看父母和孩子的。他是季虹专门请来陪黄默山喝酒的。
上午出发前在超市购物时,季虹要买几瓶红酒,被黄默山拦下了。黄默山说他车后备箱里有。季虹也就不客气了,说:“那好吧,我不跟你争了。你说红酒的利润是成倍的,超市里卖的五六百的还不抵你后备箱里的,我就不买了。”
气氛融洽,菜做得好,酒喝得舒服。黄默山应付得惯酒场,对季虹的爷爷奶奶和堂哥极尽礼节之周到和圆满,惹得爷爷奶奶心里暗暗称赞。
他和堂哥大大方方地碰杯,谈笑,潇洒自如。虽然不能儒雅斯文,却大有城里人的放旷和豪爽,深得堂哥喜欢。
季虹把握着双方的酒量,让他俩喝到刚刚好。
饭后,季虹说:“我这可没有工夫茶,你就受受委屈吧。”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碧螺春用大杯给爷奶和堂哥、黄默山各泡了一杯。
黄默山问,碧螺春哪里来的?季虹一笑说,我在超市里买的呀!黄默山说,我怎么不知道?
季虹笑道:“我叫你去买辅料的时候,你不是离开了一会儿吗?”
黄默山摸摸脑袋,笑了。他摇着杯子里的茶叶水,见茶汤色泽碧绿,青中有淡黄,汤色明亮,再轻轻啜了一口,只觉得香气浓烈,清香里带花果香,便知是正宗的洞庭碧螺春,便问季虹:“你也懂茶叶?这茶叶买得好。”
季虹说:“不懂,一分钱一分货呗,大超市里买东西,这个规律大致上不会错的,这茶叶880一斤,我买了一斤,喝不完就留给爷奶尝尝,你说好,就错不了,你的口味我是相信的。这次让你受苦,哪儿能让你受委屈?”
黄默山哈哈笑道:“客气了客气了,你这话我受用。我听着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爷奶在一旁听了,忍不住笑道:“咱这农村太落后了,让你受委屈了,你多担待呀。”
喝了一杯茶,季虹到院里见太阳躲到云层里去了,喊黄默山出去遛遛,利于消化。堂哥见状,借故回去了。
农村的夏日午后,农人大部分在睡午觉,村路上并没多少人。偶尔碰见村人,季虹热情地打招呼,对方见季虹身边有个伴,便也不多谈,三两句后也就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