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一路小跑着进入了病房之后,原本嘴里还想要说上一点什么。
可是嘴巴张开了好久,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于是,他挥退了房间中的所有人,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了挖机佬的身边,默默地看着对方工作,打算用这样的方式送自己的队友最后一程。
杨东篱这样的一站,就是三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
若是算上了挖机佬醒来之后,稍后就开始忙活起来的状态,现在这一个病人的工作,已经是超过了五个小时了。
在他不断的书写中,手里最初的那一支钢笔已经没有墨水。
现在手里,已经换成了一支圆珠笔。
笔记本上,从最开始还算工整的字迹,到了现在已经洋洋洒洒地写了好些页之后,如今只能用能认清来形容。
只是为了做到这样的一点,已经是挖机佬能够做到的最大极限。
忽然间,就连挖机佬手里这样歪歪扭扭的字迹,都彻底地停止了下来。
因为挖机佬在放下了手里的圆珠笔后,嘴里开始急切地嚷嚷了起来:“我的眼镜了?谁把我的眼镜拿走了,赶紧给我找找,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写了。”
听到了这样的一句后,眼眶一直有些发红的老杨同志,终于还是忍不住流出了泪水。
因为挖机佬在现代位面的时候,原本一直坚持锻炼的原因,个人在视力等身体素质方面其实相当不错。
但是在上一个任务中,因为每天熬夜的时间太多了一些,就已经将自己弄出了一点近视来。
这一次过来之后,鼻梁上的眼镜度数飞快的上升,现在都快突破掉400度了。
为了方便工作,不得不让人给他配上了一副厚厚的老式眼镜。
更让人揪心的事情是,根本没有人去动挖机佬他的眼镜,他的眼镜现在依然好好地在他鼻梁上架着了。
是因为到了这样一个时候,挖机佬身体上的机能严重退化,现在他已经是看不清笔记本上面的字迹,算是彻底到了油尽灯枯的那一步。
到了这一刻,老杨努力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带着重重鼻音的声音开口说到:
“挖机佬,是我老杨、杨东篱,你的眼镜已经是带着了,所以听我一句、要不躺下稍微地歇歇一下再说吧。”
“我不能躺下,一躺下可能就是起不来了。”
挖机佬大张无神的眼睛,在嘴里慢慢吞吞地说出了这么一句,似乎现在他连说话都有些费劲了。
“躺下休息一会吧!就算你走了、还有我们在,还有我杨东篱、苏红、大忽悠、竹叶这些队友了,兄弟你可不是一个人在孤身战斗。
这种为郭嘉做贡献的事情,多少也要留一点机会给我们不是。”
杨东篱在嘴里这么说着的同时,不由分说的按着挖机佬的肩膀,将其按倒在了床上,并没有用多少力气的那一种。
挖机佬,这一个当初在松山要塞战场上肉搏战中。
挥舞着六棱锏敲碎了好几个鬼子脑壳的汉子,现在居然虚弱到被老杨轻轻一压,就是倒在了床上的地步。
也正是这样的一个过程,让挖机佬彻底明白了自己的状况。
确实已经到了最后的一刻,无法继续地工作下去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带着未能想要将心中惦记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甚至只交代了小部分的重重遗憾情绪,虚弱地躺在了床上。
在嘴里如同是闲聊一样,缓缓地开始对着杨东篱这一个对手说了起来。
像是要安慰一下老杨这一个队友,又或者是告诉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老杨你也别伤心了,不就是一个死么,不算什么的,搞得好像在以前的任务中,大家都没怎么挂掉过一样?
比起以前在战场上,搞不好就是被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坨,能躺在了床上安静的挂了,这待遇明显是提升了好些啊,
再说了!我们只要完成了任务后,还能重新的复活。
但是在原本的时间线上,不知道有着多少先辈有着与我一样的遭遇,都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这样的一个郭嘉而操劳着。
他们才是值得敬佩的人,他们可是没有复活的可能。
比如说林工、林院*士,他为了我们的核*军事和工业等事业,长达52年的时间里隐姓埋名,默默地工作在自己的岗位上。
家人想要联系他,想要知道他在哪里工作都没有可能。
还有朱工、罗工、黄工、于工等不知道多少被人熟知,又或者是默默无闻,为这样一个郭嘉和民*族崛起,燃烧了自己一生和一切的军工先辈们。
他们每一个人的事迹,都是我们拍马难及的,
所以比起他们,我李庆阳做的这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好在身为他们在军工方面的后辈,能如同他们一样,有着这样一次彻底燃烧自己的经历,我感到非常荣幸……”
说着、说着,挖机佬越来越弱的声音。
终于他的声音,彻底地在杨东篱的耳朵中平息了下来。
仅仅是伸手探了一下挖机佬的鼻息,老杨就知道自己的队友到了现在,已经是没有了生命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