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兼顾了工商业的需求。怕工匠商户破坏农业发展,七娘还特意提醒李白,设下了工商户落户的比例。
于主簿不禁感叹:“向来只听说哪位节度使求贤若渴,广发招贤令招揽有才之士,下官还是头一次见,把农工商当贤士礼遇的。”
李白笑了笑:“士农工商,这念出来虽有排序,但想要叫潮阳县越来越好,却是谁的力量都缺不了。在张都督与本官这里,这四者只有长短,并无高下。”
他垂着眸,一边与于主簿搭话,一边通读阅览手中的布告内容。平心而论,于主簿这小老头儿并无几分唐人看中的才情。他这篇文用词浅显直白,毫无修饰。但就是这样一份布告,却叫李白读出了为官者的真挚。
或许,这才是百姓能看得懂、有诚意的好政令。
李白签了文和印,双手将布告递给于主簿:“于翁所书,叫李白受教了。”
于主簿顿了一瞬,又露出往日那副长满笑纹的面孔:“这是县尹命下官发的布告,下官可不敢揽功。等这布告一张贴出去,只怕周县丞那头便要代替潮阳望族,找您谈谈了。”
李白被于主簿话里的谨慎推托气笑了。
合着当地豪奢一找上门来,这小老头儿就准备装个没事人,把棘手事都丢给他来担着?
李白屡遭人际滑铁卢,越品越不对味,便凉凉嘲讽:“于翁倒是比七娘卖我还要快。”
于主簿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了,嘿嘿笑着,只装作听不懂这话。李白还想打两句机锋,外头却有门事狂奔进明堂,跪地禀告。
“县尹,广州大都督府的传信使到了,说是张都督有亲笔书信给您。”
李白闻言,连忙起身带着于主簿往县府公堂上迎接来使。
张九龄到任广州已经有段日子了,李白在潮阳忙得焦头烂额,一直也没分出心神前去问询;再者,张九龄算是岭南道的头把交椅,而他只是个县令,越过潮州刺史与张都督互通书信,这不是找事儿嘛。
这回张九龄主动找上门,李白自然心切,想要探问对方近日如何。
李白急匆匆到了前头公堂,才发现七娘已经先一步到了。平日里招猫逗狗的调皮孩子今日倒是乖巧,给来使搬了座椅,奉上热茶,还嘴甜的一个劲儿夸赞人家长得好看。
李白这个当阿耶的老脸一红,连忙上前将七娘提溜到身后:“小女疏于管教顽劣不堪,有冒犯之处,还请上使莫要见怪。”
七娘猫猫探头:“才没有呢,我只是想问张家阿翁身子好不好,上回谭娘子要带我去广州玩儿,看阿耶需要人照顾,我才忍住没去的。”
李白低声:“行了吧,咱俩谁照顾谁啊。”
七娘呲牙,还想跟师父狡辩两句,那位使者却忽然开口:“此行大娘子叮嘱了,若李七娘想去广州小住几日,可与我同行。”
七娘当即嘚瑟,不断用食指戳着李白:“你看你看,诶嘿!”
李白:“……”
来使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李白:“这是都督托我转交给李县尹的信。看过之后,若有什么话想带给都督,还请写个回信,后日我离开潮阳之前呈来。”
使者又交代几句,见七娘也犹豫不决,便要她再琢磨一日,出了县府去驿站落脚。
李白将人送走,回到后堂坐下,这才拆了书信。
“……老夫初到广州,陛下便追加了一道圣旨,要岭南道各州县仿照昔年大庾岭路,修筑包括潮州、韶州、郴州、永州、连州、邕州等贯穿东西南北的多条岭内驿道。潮州至漳州自古便是往来要道,山路难行,此次必定在开凿之列。老夫思来想去,有意着太白来负责潮漳道诸事项。”②
李白听说过大庾岭路的事情。
开元四年冬,张九龄因直言曾辞官归养,于岭南主持开凿“大庾岭路”。正是这条路,打通了岭南梅关的南北两道,成为公私贩运的一条要道,并使岭南百姓受益十余年之久。
张九龄因为亲身带领征召役夫开山路,手上患了冻疮,一到冷天就红痒骨痛,这事儿陛下是知晓的,当年还因此夸赞张九龄有文士风骨。
而今呢,陛下却要利用这事惩治他们,为了叫臣子吃些苦头,帝王竟还愿意掏腰包修路。
李白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对岭南道的百姓来说,这确实算得上是一桩好事。
他将张九龄的书信仔细又读了一遍,才送到烛火底下点燃。等纸灰燃得差不多了,偷偷站在背后看信的七娘悠然开口:“师父,你打算怎么办啊?”
李白吓了一跳,回头敲了七娘的脑门:“跟谁学的偷看信件。”
七娘捂住额头:“我们一起进来的,光明正大看,哪有偷偷。”
她拉着凳子坐在李白身边:“我听谭娘子讲过这条大庾岭路的,当年张阿翁修得很艰难,凡是亲力亲为,师父,你要是修潮漳道,不会也打算这么办吧?”
李白斟酌片刻,点点头:“自当效仿都督。”
七娘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冷漠脸摇了摇头,当即跳下凳子跑了。
当日傍晚开始,七娘便把自己关在屋中不出来,许二娘担心,透过窗外瞧了一眼,发现小女郎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