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碑要立成什么样子,上面写几个字,什么样的字体,字多大,雕出来之后摆在什么位置……
一堆的问题。
严向晨听村里的老人讨论了半天,说道:“这个牌坊也不是随便能够立的,它的规格上面写什么样的字,衙门那边一般都是有规定的。你们要是实在不清楚,我建议你们可以先跟衙门打听一下,按衙门的规矩走。”
“严先生是胡县丞的人,这个事情肯定比我们更清楚,那我们就听严先生的,先去衙门打听打听打听再说。”
这件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
夏厚德也松了口气。
这么讨论来讨论去了,他还怕村里的老人把这事闹得太大了。
六堂叔似乎看出了夏厚德心里的纠结,在大家走了以后,特地把他给留了下来。
他问夏厚德,是不是对大家把这件事情搞得这么隆重,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没有,六堂叔,我就是觉得你们太夸张了,老三就是考中一个童生老爷而已,真的不至于……”夏厚德说道,“一个童生老爷,也就是拥有了考秀才的资格,连田税都不免。”
是的,没错。
大昭免赋税是从秀才开始的,童生虽然也有奖励,但不多。
“还没有,就冲着你说的这些话,就知道你肯定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你啊你啊……我一直以为你挺能耐的,没想到你平时看着挺能耐的,连这么点事情都想不通。”
六堂叔告诉夏厚德,这村里有没有功名,那根本就不一样。
村里要是有一个考了功名的读书人,意思只是一个童生老爷,那传出去也是非常有脸面的事情。
哪个村子里的人见了你,都要客气几分,说亲也好说一些。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很简单,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可以见官不跪。普通人可以吗?”六堂叔说道,“我知道你在衙门有熟人,你也见过县令县丞,所以你不觉得。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这样才是非常少见的事情,一般来说普通老百姓是没有资格见到这些当官的……”
一般普通人也没胆子去找这些当官的,回去早的要么就是胆子特别大的,要么就是受到了什么冤屈。
可你去找了,这些当官的也不一定愿意见你,人家可以推给下面的人。
“你要是有钱孝敬你,可能还有机会见,一见你,要是没钱呢?”
夏厚德:……
这不是废话吗?普通老百姓哪有钱孝敬?
“这不就是了?你没有钱,你就见不着。可要是你们村子里有一个有功名的读书的,那就不一样了。即使只是童生老爷,你也可以给官老爷写拜帖,对方多少也会给你一些面子,见上一见,看看是什么事情。”
也许见了面也不一定能够解决问题,但是若是你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你还谈什么解决问题?
所以,村里有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跟没有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有了,别人就不敢随随便便欺负你这个村子,因为他们担心你们村子里的这个读书人去告状。
但你要是没有人家就不怕了,你连关老爷的面都见不着,人家怕你干嘛呀?
夏厚德顿时想起他小时候,这边区域闹干旱,宁山村跟隔壁村子打架抢水的事情。
应该是那个时候,村子里有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那个官老爷的处理办法还能不一样了吗?
六堂叔:“肯定不一样呀,要是那个时候我们村子里有一个童生老爷,你看着吧,他肯定会把水判给我们。”
夏厚德似懂非懂。
就因为一个功名在身,区别就这么大吗?
他没有想明白,晚上把这个事情给白佩佩说了。
“你说,六堂叔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呀?真的有这么夸张吗?”
白佩佩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历史上的事情,说道:“是不是夸张我不知道,但六堂叔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封建社会时期吗?封建社会时期最大特征就是,士农工商是分等级的。
你也知道,大昭有律法规定,从商的人三代不可以科举,商人属于下九流,因为十分底下。那么相较而言,士族就属于上层社会。
读书人一旦有了功名在身,那就属于士了,做为士,那肯定要维护自己这个阶级的利益。所以当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与官员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时,即使只是维护了自己这个阶级的利益,他们也会保护这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所以那个抢水的问题,看似官员护着那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其实是在维护那个阶级的利益。
他是在“警告”天下人——注意点,别以下犯上。
“这里面的水也太深了吧?!”夏厚德只知道两个儿子考科举十分重要,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个问题。
难怪天下人都想读书,都想考出名堂。
第二天夏厚德就深有体会,那就是住在他们家的严向晨对他客气多了。
之前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有点本事,但再有本事也只是一个种地的农民,多少有点上位者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