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仙灵帝君做事如此狠绝,无外乎当年能一统十二洲,此番心性旁人远不及也。
商君年皱眉:“那……”
他自然知道赵玉嶂根本不会什么神女剑法,届时岂不白受牵连。
陆延搁笔道:“你放心,无论剑招能不能套出,本王都会想办法护他们三人平安归国。”
商君年闻言一愣,这下是真的陷入了错愕,下意识看向陆延:“为什么?你不怕他们三人归国之后对仙灵造成威胁吗?”
陆延闻言又是一阵乐不可支,他将手中湖笔一丢,不偏不倚恰好落入笔筒,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眸格外明亮,比满屋珠玉还要夺目:
“仙灵万里河山,是祖宗从马背上打下来的,是从战场上夺下来的,何时沦落到需要靠三名无辜之人的性命来维系了。”
“倘若仙灵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便是大厦将倾,一木难扶,无论有没有他们,都改变不了结果,父皇年老昏庸,到底也钻了牛角尖。”
窗外柔和的月光透过菱花窗,陆延张扬的眉眼在夜色中忽然内敛而又温润,那双眼眸既盛得下清风明月,也盛得下世间疾苦,只让人想起君子端方,美其如玉:
“江水三千里,家书十五行。行行无别语,只道早还乡。”
“他们既是质子,也是游子,赵玉嶂嘴上虽然不说,可本王知道他们想家了。太平盛世,百姓应当有家可归,倘若使人分崩离散,只能说明君主不贤,世道难安。”
“你放心,无论父皇如何决定,本王都会送他们平安归家。”
陆延说这番话时破天荒没有从前不正经的模
样,显得郑重而又认真,他语罢抬手将商君年肩头滑落的外衫拉好,低声道:“不止是那些质子,如果你想回巫云,本王亦会全力相助。”
上辈子的商君年被国所弃,为了守护一个荒诞混账的殿下,死在了一个他根本不愿踏足的异乡,数十年都不曾看一眼故乡的神山。
陆延想,对方大抵是不喜欢那种结局的,也未必想留在仙灵,毕竟商君年自幼在巫云长大,根骨相系,又岂能轻易割舍。
商君年闻言倏地抬头看向陆延,他眼眶通红,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意味,就像被人抛弃后露出爪牙的野兽:“你不是说要仙灵就是我的家吗,为什么又要送我回巫云?!”
陆延一愣,随即回过神道:“本王只是说你如果想,又没说一定要你回去。”
商君年不是个喜欢回头的人,对于巫云早就没有什么心思了。他习惯性把自己的东西紧紧攥在手心,同样也希望对方将他牢牢攥紧。
陆延虽是好意,却莫名让商君年有一种对方不在乎自己的感觉,可以轻易割舍、可以轻易送走……
唇上毫无预兆传来一阵刺痛感,疼得陆延倒吸了一口凉气,然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商君年的主动亲吻,对方扣住他的后脑,在唇上重重咬了一口,留下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疼痛盖过了柔软,说是吻,更像留下烙印。
陆延的手不小心一碰,灯罩歪斜,封灭了烛火,光线便陡然昏暗了下来,只余窗外柔柔的月色。
商君年清冷的脸庞落在阴影中,让人窥不真切,看向陆延的视线却格外专注,他从前只当陆延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皇子,今日才知都是伪装,对方心中自有丘壑、自有良善。
只可惜武力不足,恐为人所害。
“殿下,倘若……”
倘若他武功未废,右手尚能持剑,必为对方扫清阻碍,成为这十二洲的君主……
商君年顿了顿,到底没有把那句话说全,他只是在黑暗中搂住陆延的脖颈,贴近对方脸颊,落下一个又一个缓慢且撕咬的吻,血腥味在舌尖蔓延:“殿下撒谎……”
陆延下意识搂住他的腰身:“本王骗你什么了?”
商君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畔,嗓子沙哑,一字一句危险道:“殿下说真心待我,既是真心,又怎么可能舍得送我回巫云?”
陆延心想果然多说多错,虚心请教:“那本王该如何?”
商君年盯着他,瞳仁似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偏又因为情/欲的点缀而万分昳丽,听不出情绪的问道:“殿下觉得呢?”
陆延秒懂。
反客为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刹那间桌上的笔架书册,十二洲图全部被扫到了地上,只留下两个吻得舍生忘死的人。商君年躺在冰凉的紫檀桌上,任由陆延将自己吻遍,他睫毛轻颤,指尖顺着对方名贵的衣袍下移,磕磕绊绊解开了腰带,然后……
然后商君年从陆延的左边袖子摸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从右边袖子摸出了一条带着体温的血玉坠,他看着这两样东西,眉梢微挑:
“这是什么?”
“……”
空气一片死寂。
陆延干巴巴道:“我想我母妃了,写封信以表思念,打算明天就给她烧下去。”!
“大美人?”
商君年闻言淡淡挑眉,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品出了几分别样的意味:“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怕殿下就算真的死于刺杀,也甘之如饴。”
陆延敏锐嗅到了些许酸味:“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