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要溺亡的感觉渐渐消退下去, 周利民将信将疑地感受着凭空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山河大学,等他确认那山河大学并非一时环境,而是真切存在的大学之后,他整个人都陷入狂喜与狂笑之中。
笑着笑着, 泪就从眼角淌了出来。
片刻后, 周利民擦干眼泪, 从平时用来存放工资的饭盒中拿出两块钱,缴纳了第一个月的学费。
亲眼看着掌心里的两块钱凭空消失, 周利民屏住呼吸, 感觉眼前似乎发生了时空错乱, 下一瞬, 他出现在一处建筑设施远超过当初源城煤校的学校内。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块由光线汇聚而成的地图, 指引他前往采矿系。
等周利民赶到采矿系的教室时, 整个人都被里面熙熙攘攘的同窗给震惊到了。
居然是能容纳几百人的大阶梯教室!
找到一个座位坐下,等了约莫有五分钟的时间, 一位已经谢顶, 人看着也十分瘦削的老人走进了教室。
周利民看着站在讲台上的那位老人, 瞳孔微缩, 他失声喊出,“谢校长!”
他认识讲台上的老人, 曾经源城煤校的校长,最是德高望重,学术水平特别高,源城乃至整个三晋省内的煤矿遇到了开采难题,都会托人或者托关系来找谢校长,而谢校长长则三五天,短则两三个小时, 总能给出解决办法。
人称谢校长是煤矿老中医。
可周利民记得,当初学校里也被风风雨雨笼罩住的时候,谢校长是第一批被送走的人,听说去了大西北,住的是牛棚,吃的是草根和树皮……
台上的谢薪传听着这好多年没有听过的称呼,眼角也有些湿润,不过他这一生见多了大风大浪,很快就平复下心绪来,乐呵呵地对着教室里的一百四十二位学生开讲。
“没想到,我们在这样的时代,还能有机会,以这种神奇的形式共聚一堂,继续研究我们的采矿学、采矿工程,继续为国内的采矿业做贡献。”
“刚刚我听到有人喊我的旧称,想来是旧识,可能是源城煤校的学生吧。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薪传,曾经担任源城煤校的校长职位,再往前,我是源城煤校煤田地质系的主任。”
“不过现在,我是山河大学采矿系的一名教师,兼任山河大学采矿系能源矿产专业的主任,由我来给大家传授能源矿产的相关知识。”
他还乐呵呵地同在场的一百四十多位学生开了个玩笑,“走在山河大学的校园里,你们可不能喊我谢校长。咱山河大学有自己的校长,叫云之,我们得喊云校长。”
“好,言归正传,让我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共同探讨学习采矿领域的专业知识。”
……
谢薪传老先生很珍惜再站上讲台的机会,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的知识都将随着他这一身枯骨埋在大西北的荒漠里,没想到他还有二度发光发热的这天。
能被山河大学录取的学生,无一不是天资卓越且积极上进的好学生,这些人因为时代的原因,没能读完大学就步入社会,现如今重回高校,各个都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专业知识,生怕这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就两手空空。
哪怕是在梦里学到知识,也好。
谢薪传讲得很细致很认真,学生也听得很细致很认真,还有学生准备得足够充分,在上课前就在教学楼下的文具店里买到了圆珠笔和笔记本,这会儿边听边写边记,生怕自己错过一个知识点。
等到下课的时候,还有好多学生围在讲台上问问题。
这些人多数都是在生产一线上干过许多年的,积攒了太多太多的问题需要人来解惑,可偏偏他们已经是生产单位的技术员,他们代表了生产单位上最懂技术的人……求助无门的感觉在这些人心头压抑了太久,这会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真正的‘专家’,可不得抓紧机会去问问?
周利民也挤在人群中,好不容易轮到了他,他赶紧把自己生产中遇到的问题说给了谢薪传。
谢薪传认真地听完,笑着问,“你是被分配在四厂了吧……四厂那边的地质特征就这样。按理说,你们大二的时候该学这门课,你不会,应该是大一就遇到停课的。”
“这层煤很复杂,专业上把这种情况称为尖灭,需要根据矿井里煤层尖灭的痕迹去找下一处煤层开始的位置,只要掌握了这种追踪煤层的本领,遇到尖灭情况就难不住你了。”
“你描述的问题有些笼统,我没办法给你具体的建议,只能建议你去读两本书,一本是我编些的《矿井地质学》,一本是我们学校的郑荣教授翻译过来的苏联著作《找煤概论》,把这两本书看懂,我相信在煤矿中搞地质工作就难不倒你了。”
周利民的心跳如同密集的鼓点,“好的!谢谢老师!我这就去图书馆中找这几本书!”
谢薪传看着周利民那年轻的面庞,他透过周利民看到了行业的未来与希望。
周利民颤着嗓子问,“谢校长,您现在……还好吗?我听说您去了大西北,后来就再也没听到过您的消息。之前四厂遇到点技术上的问题,我还张罗过去大西北找您,可我们领导不让,他说不信没了您之后,三晋省就找不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