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建国是个要脸的人。
他被二嫂挤兑了一顿,回家后就瞅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这事儿同李雪梅说了,还顺带着反省忏悔了一下,“咱俩这么些年,是不是真的对云云不好?不然咋二嫂也这么看咱。”
李雪梅白天才被大闺女剜着心质问了,晚上又被自家男人旧事重提,也跟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确实亏着云云,我知道。可哪家哪户不是这样的?云云年纪大一些,让着点弟弟妹妹怎么了?当初老太太不帮我带鹊鹊,我只能让云云立起来,咱俩不赚钱哪能行?”
“云云听话懂事,把鹊鹊带的挺好,后来有了知理后,我就让云云继续带了。我心里也知道亏了云云,可她不说,我也就不去想了。家里哪有一碗水端平的时候?”
“我因为生的第一个是姑娘,被你-妈那么折腾……要不是我能赚工资,都被你-妈给挤兑出门了。直到生了知理后,你-妈才对我消停了些。”
许建国生怕李雪梅翻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算旧账,赶忙把话题给歪了过去,“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云云的反应,咱俩都看到了。”
“要说她心里没有气,对咱俩没有意见,我不信,你也不信。想想该咋把姑娘的心给笼络回来吧……都是咱生的,不能一直叫她委屈着。”
“我说你也真是的,给鹊鹊收拾东西,就不给云云也收拾一下?鹊鹊要下乡走,云云还要家人当后妈呢。哪家闺女嫁人不是大事?”
“话说回来,云云出嫁,你给随多少钱?人家要是给咱彩礼,我想过了,咱一分不要,都让云云带走。咱另外再给闺女添一些。二嫂说会给添三百,都是雷鸣这些年给她寄的钱,她一分不留,全都给。咱俩添多少?”
本来已经躺下去的李雪梅当场就惊得坐了起来,“添三百?雷爱春她疯了?”
许建国把李雪梅按下去,“你咋咋呼呼干什么?我还能骗你呢?二嫂说添三百的时候,二哥就在旁边,也没什么反对意见,我估摸着这事儿差不多就这样定了。说说咱俩,咱给云云出多少钱?”
李雪梅气得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她雷爱春会做人!她担心自家侄子是二婚没人嫁,拿着侄子给寄来的钱充面子。让我闺女跳了她家的火坑,还要故意拿这三百块钱从我身上抠钱。我闺女带过去的钱,不也是给她侄子和她那侄孙?雷爱春真会算计,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你小声点,云云和鹊鹊她们都睡着了。你这么一嚷嚷,原本出钱之后能博个好名声,结果让闺女知道你出钱出得心不甘情不愿,这钱出了个啥?出去买了一肚子气受?”
许建国忖了忖,说:“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非要嫁给人做后妈,这事儿传到别人耳朵里,你和我脸上都挂不住。多给点钱,咱俩出去也少遭人戳脊梁骨,也修补一下和云云的关系。鹊鹊下乡了,云云嫁人了,往后两个闺女见一面都难,你难道就盼着闺女被你寒透了心,一嫁人就和娘家断绝关系,再也不回娘家来?”
李雪梅气得横眉冷竖,“她敢!”
许建国哼哼了两声,“你觉得敢不敢?要是搁在今天以前,我觉得云云做不出这事来。可她今天都憋不住了,同咱说了心里话,字里行间都是怨我和你偏心鹊鹊和知理,你觉得她对这个家还有几分好感?”
李雪梅气抖冷,却也觉得许建国说的有道理,一声不吭地沉默了半天,问许建国,“那你说给多少合适?”
“给五百吧……总不能比二哥和二嫂都给的少了。”
李雪梅被‘五百’这个数惊得又要往起坐,可这回许建国有准备了,两只手像铁钳子一样抓着她的肩膀,把她老老实实按在床上,她这才没坐起来。
“五百!我和你一共才存下几个五百!给她五百做了陪嫁,知理娶媳妇儿的事情怎么办?知理要是没钱娶媳妇儿,你和我要丢一辈子的人!”
许建国沉吟一阵,“知理还小,咱全家挣钱,肯定不会缺他娶媳妇儿的钱。但笼络闺女心的机会就这一次,错过了这次,往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随你吧,你想给多少给多少,儿女都是债!养到这么大,感恩不知道,还养出意见来了。”李雪梅气呼呼地背过身去。
许建国感慨,“是啊,儿女都是债,我们谁对父母没点意见?你对你爸妈偏心你兄弟没意见?都一样,屋檐水往下流,一代传一代,谁都别笑话谁,谁也不比谁做的好。”
李雪梅气得快把被子给掐出个窟窿来了,一巴掌就呼到了许建国的身上,“就你开明!好话都是你说,好人都是你做,就我是恶人!你是疼闺女的亲爹,我就是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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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爱春是真心看好自己婆家侄女和娘家侄子的这个亲事,她觉得娘家侄子有本事能赚钱,人也老实靠谱,婆家侄女是一个踏实过日子的听话孩子,凑一块儿绝对行。
她当天就给雷鸣打了电话过去。
此时此刻的雷鸣正被家里的崽子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想动手揍一顿又怕自己力气太大把崽子给打坏了,整个人都快疯了。
“雷镇,我和你说,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吊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