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本来都已经走到了天台了。我这人,软弱了一辈子,从嫁到他家开始,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不把我放在心上,我的子女们也有样学样,我儿子,从上初中开始,就没有再叫我一声妈。有一次,我去老年活动中心叫他回来吃饭,却在老年活动中心,看到我儿子,一口一个阿姨的叫那个寡妇。”
任先英现在说起这件事情,还觉得痛苦:“我觉得这个日子过得真的没有意思。我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为了他,我忍受了他爸爸他奶奶一辈子,到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啊,懦弱了一辈子,临老了,我终于硬气一回了,林记者,你知道你的仇人被大火一点点烧灭的感觉吗?太爽了。”老太太那满是沟壑的脸上,挂上了一抹笑容。
林舒月却觉得难受极了,她看了一眼杨宁,问她:“你和杨宁怎么联系上的?”
“通过海角论坛的注册电话,联系上了以后,她要经过走访,确定我在海角论坛里说的话是不是事实,要是事实,她才会帮我。”任先英道。
珠珠此时也插入两人的话题:“我也是的。我的一辈子都被周翔给毁了,我以前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阿宁姐看了我们的聊天记录,她说,周翔从一开始,就在引诱我,他一开始就看上了我的房子。”
果然是周翔,林舒月看着珠珠稚嫩青涩的脸,忽然觉得难受极了。
杨宁一直在听她们说话,等珠珠叙述完自己的事情了,杨宁从里面站起来,对林舒月说:“林记者,都说你认识刑警队的人,那你帮我们jiao-人吧。我想跟我妈妈再待一会儿。”
“好。”林舒月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吴冬艳没接电话,她转而打给杭嘉白,杭嘉白听到她现在在跟焚尸案的凶手在一起时,吓得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凳子经受不住这个力道,倒在了地上。
“你别挂电话,我们现在就过去。”杭嘉白迅速拿上武器,叫上队员,开上警车乌拉乌拉的往岁山村菜市场走。
林舒月她们在等待。
杨宁、任先英、珠珠都很从容,她们把塑料凳,椅子,全都收起来,放进大排档的里面,林舒月要帮忙,杨宁制止了她。
她说:“林记者,我以后,没有机会再帮我妈妈收拾摊子了,这一次,就让我们自己来吧。”
林舒月站在边上没有动,她拿起照相机,给她们拍了个照,杨宁看见了,请求她给她和她妈妈拍一张照,林舒月同意了,杨宁跟她妈妈都笑了。
林舒月的心里像是哽着一块大石头。
杭嘉白到的时候,大排档已经被打扫得很干净了。
叶雪玉跟吴冬艳也来了,吴冬艳跟林舒月道:“我手机放在办公室充电,没有带。”
“没事。”林舒月将手里的录音笔递给她:“听听吧。”
吴冬艳没有听,她拍了拍林舒月的肩膀:“走吧,你也跟我们去做个笔录。”
杨宁三人已经被戴上了手铐,杨宁在最后上警车,她一步三回头的往坐在大排档里痛哭不止的中年妇女看。
林舒月想了想,去轮椅后面,把她也推上,中年妇女不哭了,她不住地朝林舒月道谢,林舒月这才知道,她有口吃。
林舒月在刑警大队呆到了晚上十点,杨宁的妈妈已经被刑警队的人送到了杨宁给她定好的养老院。
林舒月靠在审讯室外面的墙上发呆,一个小面包递到了她的面前,林舒月侧头,杭嘉白就站在她的身边,林舒月接了小面包:“杭队,你说,她们会被判死刑吗?”
杭嘉白摇摇头:“不敢保证,但我们会像检察机关说出她们的情况,以及杨宁递交给我们的证据。”
法律,是社会的道德底线的兜底措施。法不容情,她们犯了法,她们应该被法律处罚。可林舒月又希望法律有情,她们是杀人了没有错,可她们在成为施暴者之前,也是受害者啊。
杭嘉白看出林舒月的难受,他道:“我们查了,岁山派出所有多次出警杨宁家的记录。大多都是因为家暴,她妈妈的身上,有多处陈年旧伤,杨宁的身上也有。”
“去走访任先英家附近的人也回来了,他们带回来的消息,跟任先英的口供对得上,我们还在死者孙显顺的电脑中,找到了一个调/教群,那个群中,都是教导男人怎么去驯化女人、子女的。孙显顺多次在群里发言,要让他的老婆听听话话的去死,还每日在群里汇报进度。”
“我们去探访周翔的家中,从周翔的电脑中,找到了至少五名受害女孩的信息。珠珠,并不是他唯一的目标。其中有两三个,还是未成年。”
林舒月将手横在眼睛上,任由眼泪水打湿了她的手臂。
杭嘉白拍拍她的肩膀:“去外面待会儿吧,雪玉跟冬艳都在外面呢,雪玉已经哭了一鼻子了。”
人世间太苦,杨宁三人的经历,就算是他,也忍不住动容。为案件受害者或者施害者哭的事情并不丢人,他们这些大男人有时候也会因此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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