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燕敏一家住在离平沙村边上不远的一个叫做金圣元的小区。
这个小区已经盖了有二十多年了,是鹏城最早的商品楼之一。
楼不多,只有五栋,马燕敏一家住在三栋。小区内道路比较狭窄,绿化相比起别的小区也略显狭小,但生活气息很浓厚,最先进门的地方,还有几个商铺,有一家买衣服的,一家生鲜超市,一家小卖铺兼麻将馆。
几个小孩子在小卖部面前买雪糕。
马燕敏看着这一切,十分伤感:“我跟振波有了钱以后,第一时间就在这里买了一个二手房子,为了这个房子,我们还贷了款。还了两年才还上。还完了,我们又去买了一个商铺,商铺的贷款刚还上,我就得了病。你说说,这老天怎么不让人好过一点呢?”
马燕敏来鹏城九年了,为了这间房子这间铺子,她省吃俭用的,一有点钱就立马拿去还贷款,提前了那么多年才把贷还完,眼看着好日子就来了,她得了这种难治的病。
马燕敏是真的不甘心。
“你们买这个房子多少钱?”
马燕敏道:“我们买了的时候是十二万,贷了三万,一年我们就还完了,买的商铺比这个贵点,是用房子做抵押的,二十万,去年刚刚还完。”
马燕敏还顺道指了指她买的商铺:“商铺就在那边的街口,边上有工厂,有学校,一到晚上人就特别多。”
林舒月朝她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点头。
到了三栋,林舒月停车,跟着她们把东西搬进家。
马燕敏她们家住在一楼103室,房子有一百二三十平米,虽然在一楼,但一点也不黑,采光相当不错,南北通透,格局也很合理。
完全没有二十年前老小区的样子。
看得出她们是相当爱护这间房子的,雪白的墙上没有一点污渍,地砖擦得十分透亮。
林舒月的目光落在客厅角落里的那几桶水上。
“你们怎么买了那么多水啊?”
被徐振波抱在沙发上的马燕敏看了一眼,说:“我特别不喜欢这边的水,我觉得这边的水有一股怪味儿,烧出来后一点也不甜,味道寡淡得很,矿泉水又贵,喝不起,所以就买这种山泉水喝。”
马燕芝提着行李走进来,接过话茬儿:“听说这个矿泉水是从隔壁惠城拉过来的,是山里的,我们喝过,确实很甜,拿来煮粥也好,做饭也好,都很好吃。”
不过从马燕敏三年前生病以后,这个水就只有马燕敏一个人喝了,她跟徐振波喝的都是水龙头里的水。
因为店铺的房贷没有还完,也因为马燕敏的病需要花钱,能省一分是一分。
她们说的水林舒月知道,她们那个村子,也经常有水贩子拉着水去叫卖。铁皮或者白色塑料桶做的水箱,谁家要喝就自己拿桶过去接。
10升的大桶水,一块钱一桶,比喝矿泉水便宜,也比喝水龙头里放出来的水好喝。
买的人还不少。
“那行,把你们送到家了,我就走了。”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林舒月准备回一趟家,下午再回报社。
马燕敏立马留客:“林记者,振波出去买菜了,就留在家里吃饭吧?我家振波手艺好,做的都是地道的西南菜。”
林舒月一听,马上拒绝:“我就不留下来吃了,我妈在家等我吃饭呢,我要是不回去吃饭,她该骂人了。”
马燕敏一家为了马燕敏的病已经掏光了家里的积蓄,她可不能再留下来吃饭。请客吃饭有肉有菜的,一顿下来哪怕自己做也得几十块。
这对于马燕敏一家来说,算是一笔大支出了。
马燕敏继续留,林舒月又继续推辞。你来我往好一会儿,最后马燕敏放弃了。
她让马燕芝把林舒月送出门去,林舒月跟她聊天:“你们什么时候搬走啊?”
马燕芝道:“买我姐姐家的房子的人是熟人,他们知道我姐姐的情况,一直跟我们说不着急。我姐夫已经给在海边住的老乡打电话了,老乡那边找到合适的房子,我们这边就搬过去。”
马燕芝继续说:“为了我姐姐治病,我们借了好多钱,等我们搬走了,这个钱就到账了,到时候把欠的钱还了,我们就回老家了。”
“我姐姐走了以后,得葬到徐家的祖坟去,要不然她下辈子投不到好胎。”马燕芝说起前面卖房子的话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舍,但说到她姐姐走的这几句话,语气哽咽,眼圈都红了。
林舒月拍了拍她的肩膀,上了车,掉头过来时,马燕芝还在们口站着抹眼泪,林舒月把车开到她的身边:“要去海边居住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送你们。”
马燕芝想要说不用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毕竟到时候给不给林舒月打电话是他们的事情,这个好意她们心领。
“谢谢林记者,林记者慢走。”
林舒月开车出小区,远远的,还看到马燕芝站在门口,等她车子拐弯出去了,马燕芝才擦了眼泪回家去。
回林舒月家,要路过马燕敏家以前的店铺,这个店铺已经被卖掉了,此时有工人正在卸掉马燕敏家以前的“西南狼牙土豆”的招牌,换上“罗湖山泉水”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