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不养就是不养, 何明友没什么不好意思提的。
这个家里何明耀占的便宜最多,以前就不提了,如今明明把母亲名下的田地都搂过去卖掉了还不奉养长辈, 凭什么?
何母大怒。
何明友抢在母亲发脾气之前把人推进了屋子:“娘,过去那么些年, 您一直当我这个儿子不存在。我没生气,毕竟不是谁都能生下来得到长辈疼爱,您怎么对我都可以,我不会有怨言。但是,您别冲我的妻儿甩脸子。我欠了您的生恩养恩, 他们可不欠。一家子吃饭的时候您在边上摆着个脸, 会影响他们胃口,您委屈一下, 在屋中坐一坐,或者去厨房里做饭都行……”
何母恼怒不已:“合着你知道欠着我生恩啊, 既然如此,你媳妇做的饭我吃不得吗?”
“哎呦, 我的亲娘诶!”何明友跳着脚道:“我做饭的粮食是从岳家拿来的,那是我岳父补贴女儿的, 我这个做女婿的厚着脸皮跟着吃就算了, 哪里好意思带着老娘?娘你自己又好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吃?”
这是在何家,又不是在柳家, 何母自觉是好意思的。
何明友已经不想与她多说:“反正我们吃饭的时候你别闹, 你要是骂人的话,我就去找族中的长辈做主。”
老太爷已经提过两次要休了何母,何母心里特别恼恨这些管闲事的长辈,结果儿子还主动要去找他们来教训自己。她顿时气得跳脚:“你敢!”
何明友转身就走, 路过院子时嘱咐妻儿:“你们先吃,我去跟老太爷谈一谈关于让大哥奉养娘的事!明明说了要养着母亲,结果一天到晚人都不见,指望母亲跟着我过……地不分给我,属于母亲的口粮被他卖掉了,他倒是会躲!”
这个思路是对的,不能说母亲的不是,只说兄弟不对,就没人会说他不孝顺。
何母气急:“你们吃你们的,我自己做饭,不要你管!”
何明友站定:“娘早说嘛。”
然后他就真不去了。
何母哪里看不出来她就是在逼自己表态?当即真心觉得这个老四是白眼狼。
“当年我最疼的就是你……”
她一开口,已经坐下的何明友立即起身。
何母急忙急忙闭嘴,看见儿子还要往外跑,只得强调:“我再不说了,行吗?”
何明友面色复杂:“娘,您可真疼大哥,当初你该生完大哥就封肚的,还生我们这些白眼狼作甚?除了让您生气,没有其他好处……”
“如果可以塞回去,老娘一定毫不犹豫。”何母情绪激动,恨得咬牙切齿。
何明友一副吊二郎当的模样:“迟了!”
顾秋实知道何明友搬回去的事,知道母子俩同住一个院子肯定会生出不少矛盾。因此,傍晚的时候上门了。
柳氏看见他,特别热情,若不是这位三哥跑上门好心提醒,这个院子和属于何明友的田地全部都已经被卖掉了,关键是她娘家有个弟弟,一家子不可能长期住在那里……村里的人祖祖辈辈都靠分下来的那点田地过活,夫妻俩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何明耀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这些立足之本上啊。
原先没有回来争,是知道只要有何家宝读书,婆婆就不可能分粮食给他们。一家子吵得沸沸扬扬,什么东西都得不到,只会让人看笑话……夫妻俩一直想的都是等到婆婆百年之后回来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田地。
当然,如果在此之前弟弟先成亲,他们一家子就先回,一家子大概得跟以前的三哥一样捏着鼻子供养何家宝直到婆婆离世。
如今闹开了,守住了自己的东西。可都多亏了这位哥哥。柳氏使唤儿子搬凳子,又亲自去厨房倒茶,殷勤备至。
何明友也有些意外:“三哥怎么有空过来?”
母子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何明远应该是绕着这个院子走才对。
何母饥肠辘辘,忙活半天才做好了饭,看到老三回来,气得饭都有点吃不下。她端着碗出来,板着脸问:“让你进来的?”
顾秋实并不生气,心平气和地道:“我来找老四……我过继出去了,不再是您的儿子,但老四说过,我们一辈子都是亲兄弟。”
何明友赞同:“对的,三哥喝茶。”
何母:“……”
此刻她对于这个院子不再属于自己一个人这件事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顾秋实根本不看她,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大银锭:“这里是十两。”
何明友呆住。
正从屋里取了点心出来待客的柳氏也呆了呆。
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这么大的村子,能够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银的人家不会超过一只手。
顾秋实将银锭推到了何明友面前:“侄子今年十二,过个三四年要议亲,若是然后你们全家还挤在一间屋子里,人家姑娘也不乐意啊。侄女今年十岁,长期住在外祖家也不像话,所以,你拿着这银子赶紧把院子建了要紧。”
何明友没想到三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兄弟两个小时候睡一张床,自小感情不错,可是各自成亲之后,因为各自都忙,他住岳家也不能把一家人请过去做客,来往越来越少,渐渐就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