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在外头转了好几圈。然后才反应过来小妇人说何家宝已经躲了出去。
既然是出去躲债,那么,夜里多半也是不回来的。
城里那么大, 他到哪里去找人?
帮忙带信的是一个在城里做工的中年人, 何明耀想了想,到底是找了过去。
能够在城里做事,镇上所有人的眼中都特别能干, 何明耀找过去, 才看见他正被人呼来喝去地满场捡木块。
看见他,那人僵硬了下, 随即变得坦然:“明耀,你怎么来的?”
只要自己不是东家, 难免都有挨骂的时候。虽然丢脸, 可这是事实。
何明耀也不多问, 只道:“家宝不在租的院子里,你知道他在哪儿么?”
中年男人正想说话,那边工头已经在催, 他回头答应了一声,脚已经往那边挪, 飞快道:“我不知道,不过, 你可以去学堂中打听。”
何明耀一想也是,眼看人家没空跟自己说话, 他也不好多留……儿子在城里读书后,他也想过到这里来找一份账房先生的伙计,顺便陪着儿子,现在看到已经在城里混了十多年的人处境都这样惨, 他顿时打消了念头。
学堂那边对于何家宝欠债之事似乎都不知情,何明耀赶过去时,正逢学子们出门归家,他顺手拽住了一位,就听说何家宝告假了,其他的一字未提。
何明耀此时已经积攒了满肚子的怒火,何家宝拿着全家省下来的钱到城里来读书,束脩交了,人却不见踪影,这银子不是白花了吗?
他又回到了租住的院子,在门口蹲了一宿。结果,晚上都有人过来查看院子里的情形,看见何明耀还问他是谁。
何明耀也机灵,说自己是债主。那些人才没有过多询问。第二天,他还是一无所获,夜里回到门口继续蹲。
深夜,房门忽然有了动静,何明耀吓一跳,以为有鬼,回头就看到了黑乎乎的人影。哪怕只是一个人影,他也借着微弱的月光认出来了自己儿子。
“家宝?”
何家宝很紧张,一声不吭把他狠狠拽进了院子。
月光下,院子里乱糟糟的,盆里臭了的水,屋檐下还有没洗的衣裳,角落中的桌子上一大堆没洗的碗,里面黑乎乎的,似乎还装着东西。
何明耀没想到儿子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读书人嘛,该斯文有礼干干净净。此时儿子身上都是馊的。
“怎么回事?怎么邻居说你欠了许多债?”
何家宝蹲在院子里的屋檐下,用手抱着头:“还不是怪你。让你赶紧拿十两银子来……”
何明耀才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错:“我给了呀。”
“你给迟了!”何家宝一着急,嗓门就有些大,话吼出后,他立刻紧张起来,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有人声,他才松了口气。
“我跟人借的利钱,借十两拿九两,四天后把债还上,我算得好好的。结果你迟了两天才把钱送来,人家不愿意了,还要问我要一两银子,我上哪儿去拿?那些人为了钱可以把人逼死,我以为你靠谱,能让我还上债,所以才借的……我想着一两银子也不多,便出去借了一些。”
何明耀追问:“又是利钱?”
“不是。”何家宝摇摇头,用手揪着头发,“可是第二天同窗生辰,请所有人去吃饭,我总不能空手去?所以又借了一点儿……”
“不对啊,你做什么一下子要花掉十两银子?”何明耀还是不相信便宜弟说的儿子跑去讨好女人的话。
何家宝沉默:“夫子的女儿今年窈窕,今年十四,跟我年纪相仿。她性子有些霸道,却独独对我温柔,我觉得有戏……爹,不是我势利眼看上身份地位比我好的姑娘,而是城里过日子太难了,像我这种乡下来的,哪怕是童生,也让人看不起。他们做什么都不带我,偶尔带上我,还是为了取笑我,就连夫子对我……也并不好。如果我娶了窈窕,夫子一定会对我另眼相待,其他的人也不敢再对我不恭敬。”
这想法……也不算是错。何明耀皱眉:“你怎么能确定那姑娘真的对你有心,而不是一时兴起逗你玩?”
何家宝苦笑:“不试怎么知道呢?”
看他灰头土脸,整个人蔫蔫的,何明耀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担忧的事:“你到底欠了多少?”
“现在全部还完,可能要……五十多两,再等几天就不知道了。”何家宝抹了一把脸,“他们答应过,没涨到八十两,就不去学堂找我……爹,你去过学堂,他们知不知道我欠钱的事?”
何明耀恍恍惚惚:“好像还不知。”
不是,这么多钱,怎么欠的?
想要把这些还上,村里的宅子和地全部卖掉,兴许有希望。可不能为了何家宝一个人,全家人都不吃饭了呀。
他焦急的问:“你买什么了?”
何家宝沉默,借一两银子只是开始,那天同窗生辰,他不能空手去,买东西的时候,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能买太贵的,可太便宜了,也拿不出手。于是,他和其他的同窗一起去了铺子里,想着买一个跟他们价钱差不多的礼物就行。
结果,过生日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