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凝烟轻抚那只名为“青青”的僵尸侧脸,打个哈欠:“赶尸人没法像傀儡师那般操控生人与妖物,却有个远胜于他们的优势——”
宋凝烟道:“傀儡术可供操纵的范围极其有限,而我们赶尸人,能驱使僵尸行千百里之外。”
千百里之外!
施黛眼神一亮:还能长途运输!
“我与黛黛已想好招牌,就叫‘送了么’。”
孟轲双手环抱,倚靠阑干:“唯一的难题,是僵尸行于街头,会吓着路人。”
施黛道:“不如让僵尸穿上特制服饰,彰显送货员身份。黄色长衫怎么样?比较显眼。”
默默倾听的阿狸:……
送了么,黄色长衫,它听着为何如此耳熟。
用着饿了么的招牌,却让僵尸穿戴美团的黄色制服,这何尝不是一种脚踏两条船。
施黛刚刚归家,没见过僵尸的行动,满目新奇:“能让它再跳一跳,让我看看吗?”
宋凝烟并未言语,手中现出一张符箓,贴在僵尸青青的后背上。
得到指令,青青涣散混浊的眸底溢出一线明光,轻松跃上围墙。
施黛十分捧场地开始鼓掌。
僵尸是身死之人,不如活人思维敏捷。青青用了好几息功夫,才明白她的动作属于夸奖。
青灰脸庞淌过一抹僵硬微笑,僵尸再次一跃而起,跳上铺满落雪的高耸房顶。
“不错吧?”
沈流霜为施黛整理好凌乱的额发,尾音含笑:“青青一直很厉害,是镇厄司中的能工巧僵。”
又开始了,稀奇古怪的成语。
身为她朝夕相处的同僚,宋凝烟始终没能习惯此人诡异的措辞风格,听沈流霜出声,嘴角一抽。
刚想问问身旁的孟夫人,如此特立独行的说话风格是如何练就,就听施黛笑了笑。
“你好厉害!”
她穿着件毛绒绒的兔毛披风,整个人如同一只雪白兔子,仰望房顶迎风而立的僵尸,双手比出心形:“今后辛苦你啦。”
青青参不透这个动作的含义,感受到施黛的亲昵,歪了歪脑袋,学着她的动作笨拙比划一个爱心。
施黛一喜:“它在对我僵心比心。”
宋凝烟:……?
你怎么也不对劲?
“厉害吧?”
一旁的孟轲笑眯眯紧随其后:“若能将‘送了么’做大,点尸成金,咱们的薪钱必能薪薪向荣。”
宋凝烟:……
原来是家族遗传。
所以这帮人是跟您学的吗!
下意识地,宋凝烟看向沉着一张脸的施家弟弟,施云声。
听说这孩子被狼群养大,说话磕磕巴巴。
施云声正立于廊下,小脸紧绷,脊背挺得笔直。
见他游离于气氛之外,沈流霜将桌上一颗小果子递到他嘴边,被施云声一把夺过。
“不用你喂。”
施云声恶声恶气,拿着果子一口咬下:“我自食其果。”
宋凝烟:……
得嘞,这还不如谐音。
你们这一家子的语言系统,着实有点儿混乱。
眉心轻轻一跳,宋凝烟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眺望屋顶上的僵尸青青。
听孟夫人说起僵尸送货,她起初觉得天方夜谭,可如今看来,似乎的确有钱途可循。
听孟轲与施黛一番天花乱坠夸下来,连她都有些僵信僵疑……
呸,她为什么也开始了!
宋凝烟默默挪动脚步,离那一大家子人远上一些,避免出现人传人现象。
“有个问题。”
宋凝烟深呼吸:“若距离过远,赶尸人对僵尸的感应会逐渐减弱。我从未操纵它行动太远距离,今夜想试试极限。以防青青走失,需一人被它背起,时刻监视——有谁愿意么?”
*
镇厄司没能寻到那名操纵妖邪的傀儡师。
对方早有准备,用了术法隐匿踪迹。
江白砚回到施府时,已入子时。
院中嘈杂,聚了不少人。他厌烦热闹,并未靠近正门,自后院围墙翻身而入,独自回房。
他的步子有些艰难。
种下血蛊后,每隔半月,他需饮下施黛鲜血,否则痛不欲生。
蛊毒发作于回府路上,起初是手脚发麻,待麻意加剧,成了钻心刺骨的痛。
房门被轻轻阖上,屋内并未亮灯。
当视野之中唯余黑暗,遍布四肢百骸的剧痛便尤其明显,织成扑面而来的巨网,将他浑然笼罩、寸寸侵蚀。
沉寂夜色中,响起微弱喘息。
紧随其后,是一声极低的笑音。
直至此刻,江白砚终于露出今日以来第一个纯粹的笑,薄唇微勾。
他并不厌恶疼痛,或是说,热衷于此。
儿时被邪修囚禁于暗室之内,每日相伴于身的,唯有痛楚与伤口——
那是他感知外界的唯一方式,让他在亘久的孤独与寂静里,生出自己仍存活于世的恍惚。
疼痛愈烈,喘息渐重,喉结上下滚落。
唇瓣不知何时被咬破,鲜血浸透苍白唇色,晕在那颗小痣边缘,如白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