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只是凑合够用,奚平又是根被揠起的苗,连常识都比同阶差一大截。
他事先亲眼见证了昆仑掌门生心魔,知道支毅将军临终时发生过什么,又通过姚启和往生雾跟澜沧掌门打了个照面……收集了一堆来龙去脉,要不是这样,他都未必能看明白林炽信里讲了什么。
既然这样,在林大师解铭之前,连悬无都一脸迷惑,他是怎么一听见姚启转述澜沧掌门的遗言,就知道那是能控场的铭文的?
难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不世出的铭文天才?
那不可能,世上所有需要死记硬背的学问都跟他仇深似海!
后来他被王格罗宝暗算,意外落到无间镜下,又是怎么在照见隐骨上的铭文后,就笃定那些铭文能助他重新联系上转生木的?
人在危机关头,确实会凭直觉和本能行事,可“挑拨离间”“点破奸情” “祸水东引”之类是他正常水平,这里面不应该包括活学活用一套他听都没听过的铭文。
还有,他突然想起来,他急惶惶地找瞎狼王,是想问周楹现在是什么情况。北绝山外有什么当然重要,但在他这得排在至亲之后,然而方才听见北绝阵外古铭文的时候,他竟好似将周楹忘了。
南海被几位出身南北雪山的剑神扫过,到处都漂着棱角锋利的浮冰。
奚平胸口发凉——最可怕的是,自从在星辰海和隐骨打了照面,他就能分辨出哪些念头是自己的,哪些是那糟骨头作祟。而方才要不是北绝山铭文让隐骨过于激动,不小心露出马脚,他还毫无察觉。
连碎数次,修为直逼蝉蜕的是隐骨,不是他。
“不是我催……催你,”谢濋比方才更微弱几分的声音顺着转生木传来,“你再磨蹭,老朽可就吹灯拔蜡踹锅台了。”
无间镜中,周楹神色隐约有些凝重。
奚平定了定神,说道:“这么说,狼王殿下果然能联系到我三哥?他怎么样?”
谢濋一顿。
奚平能压制住隐骨,但事关重大,不可不防。谢濋事先得到了叮嘱,如果奚平不问“三哥”,只一门心思追问北绝山外古铭文,不要给;如果奚平立刻答复要,毫不犹豫,也不要给,做决定的不是他本人。
谢濋吃力地扭过头去,和周楹对视一眼,点点头:正常的。
周楹神色终于微微一松,嘴角带上一点笑意,食指竖在嘴唇前,他对瞎狼王摇摇头:别节外生枝,不必对他多说。
“还行,”谢濋的神识回复奚平,“杀人凶手……就我们那掌门不是已经疯了?就是你哥干的,神识完好。”
奚平忙道:“我知道他神识完好,他在哪?我怎么把他带回……”
谢濋打断他:“他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他暂时不想借尸还魂,而且自有去处——行行好啊,少爷,我真元已经……完全冻住了……”
奚平被他催得头皮发麻,语速飞快:“等、等等等……殿、殿下,再挺一会儿,求您了!如果那套铭文落到人间,会怎么样?”
如果它只是一套类似秘笈或者工具的东西,那就无所谓。他可以当个人/肉飞鸿机,带回玄隐山。玄隐还轮不到他说了算,这东西怎么使用,以后大家可以商量着来,镀月峰一整个山头都是铭文专家,实在不行还有化外炉和永明火,往圣与他们同在。
但如果那是某种以他的水平无法理解的东西呢?
关于天规,有许多很玄乎的事。比如秋杀升灵打破了天规一次,这条规则就不复存在了,短短几年间,各地升灵邪祟雨后春笋一样;再比如周楹之前不能将星辰海底的秘密说出口,强行擦边吐露一点都能血溅三尺,直到他们将整个星辰海炸成大烟花,关于“同源道心会控制后辈修士”的话才可以谈论。
奚平怕的是,那套被隐骨觊觎的铭文一旦经他流入人间,会不会好像铁块砸进蜘蛛网一样,直接将这人间砸穿了。
到时候也许灵山时代将彻底结束,随之而来的是山川地貌随之剧变,日月星辰改弦更张,一切他熟悉的、不熟悉的常识都有可能被颠覆……那不是他——一个只在阳世三间吃了几十年闲饭的人能控制的。
谢濋:“我……我怎么会知道,你……”
真元完全冻住后,什么修士也如凡人,谢濋的生命迅速流失,神识也像快要锈住的齿轮一样,越来越干涩缓慢。后面几个字衰弱得奚平几乎没听见。
“狼王!狼王殿下!”
奚平一后背冷汗,这会儿他分明躲在安全的地方,却好像比方才被几个蝉蜕大能撕扯还惊心动魄。
没有人知道那套古铭文出世后会发生什么,但恐怕多半是后者,要不然天上掉馅饼,只有好处没坏处,三哥不会多此一问,东西直接扔给他就是了。
此时支修、奚平和王格罗宝同时脱离战场,银月轮与九龙鼎一下失了目标。九龙鼎再次钻进海里暗中观察,银月轮大灯笼似的挂在悬嫦娥头顶上,替他隔开鸳鸯剑阵。
几大蝉蜕、有主无主的镇山神器都自发避开无间镜,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