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们想好要不要配合着做受惊状,就见王保常张开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嚎起丧来:“起棺椁,两棚经,停灵七天整——”
这不是贬损王保常唱歌难听,而是他嘴里嚎出来的词,确实是金平宁安一带乡下人办丧事的《还魂调》。
他声音嘶哑凄厉,好似老鸦夜啼,一时间听得人毛骨悚然。
一边唱着,他一边迈着僵硬的脚步往前走。
“……大道通天……送归……程……昂……喀!”
他唱一个字,往前走一步,到了“程”字,声音也脚步一同戛然而止。直挺挺地“卡”了片刻,他像一块没支撑的门板,整个人平拍在了地上。
一块青玉牌从他身上掉下来,顺着石板路滴溜溜地滚出两尺远,发出一串清脆的撞击声。
人不动了。
好半晌,才有个胆大的家丁过去查看,伸手推了推王保常的肩膀,举起了手中风灯。
“王公子?这是怎么了,王……啊!”
那家丁短促地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琉璃风灯摔了个稀碎。
他顾不上心疼东西,腚下如生脚,慌慌张张地在地上蹭了数尺出去——
他摸到的是个冰凉的死人,死得透透的,人都挺了,朝天的颈后还有一块大尸斑!
常钧叫住他:“士庸,你干什么去?天都快黑了,戌时院门要落锁……”
奚平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风里刮来:“那——我——死——外——面!”
挟着风,奚平有心找块大石头,把那半偶摔个稀巴烂——要是他不知道半偶原来是人,早这么办了。
其实就算真发狠杀人,他自觉也不是干不出来,只是那半偶不单似人非人,还是个指甲盖大的小东西。对着这么个一使劲就能捏死的小东西,他满肚子的狠发不出来。
这破玩意,叠被铺床穿衣梳头一概不会干,除了咬人就会翻白眼,还是个一口气生吞一匣子蓝玉的饭桶!
这哪里是吞金,这是一口吞了好几座大豪宅!
庞戬缺德缺到祖坟里了!
奚平沿着山路往上跑,把一个巡山的稻童撞成了陀螺,径直冲向半山腰的“澄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