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那半仙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在三岳内门里随便画法阵让他搭着纸人过去。再说项问清已经亲自教育过他了,修士最好身心一体,纸人最多欺负欺负低阶修士,遇到高手,神识根本跑不了,不死得受重创,变成个五年前那样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树精。
于是奚平设法用了真身。
他要临离开陶县,需要解决几个问题:首是破法走不了,奚平试过,太岁琴过不了禁灵线,这意味着就算他能出去,不能随身带自己的本命法器。不过幸好好心的“黑锅道大能”余尝留下了去伪存真书,他能带一把复制的琴防身。
其次是,虽然理论上大能神识不能跨国境,但本应被封在渡海底的人大喇喇地出去溜达,玄隐山那边会不会察觉什么……这不好说,奚平不敢冒险。他不在乎像余尝一样逃亡,但不能在陶县暴露,那会把三哥牵扯进去。
于是为保险起见,他找林炽定做了一件东西——那个被林炽炼出来后又毁掉,长得像晒黑了的望川的仙器。
那东西的灵感取自望川,能让人像水一样融入别人的命运里。长相灵相、言行举止都可以限贴合另一个人,林炽简单粗暴地给起名叫“仿品”,且坚持认为这是害人的东西,绝不松口答应,被奚平没完没了地纠缠了三天。
“那行吧,”最后,奚平在林大师快崩溃的候诛心道,“既然这样,没办法了,就让惠湘君的化外炉继续在三岳山埋着呗。三岳得不到人,扣着她的本命法器不亏,没准还能跟他们那项什么玩意的死鬼剑修结个阴亲。”
林炽难得疾言厉色起来:“你让怎么和支将军交待?”
奚平道:“嗐,倒不必,再修复不了照庭,林师叔您什么都不用交待了,逢年过节给他多烧点纸就行。”
林炽:“……”
支将军百年不收徒,就为了领个最不是东西的回来,难道这就是“千万人吾往矣”的英雄怀?林大师不是英雄,实在斗不过这厮,万般奈下,他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给开明司庄王殿下告了一状。
可惜庄王殿下付这混世魔王的撒手锏已经失效了——奚平以前怕气坏了他,捣多大蛋都留着余地,现在不怕了,半仙没那么容易坏。
周楹打坏了两块法板子,捏碎了自己从渡海里拿出来的转生木。到底没架住那小子在白令的吃里扒外协助下,每天借着纸人在他眼皮底下晃。
于是一个月以后,奚平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那件“仿品”。
他留了一缕神识在万来客栈院里那棵足百年的转生木里,将太岁琴一封存进去——这样他即使远在千里外,能随打开破法中的秘境,不耽误陆吾通讯和走私火器。
然后跟陶二奶奶交待一声,自由地远行去了。
奚平是在陶县境内混进了北上押运赈灾粮的驻军中,略施小手段,将一个士兵替换下来,迈出禁灵线的刹那,他便用“仿品”变成了那士兵。
一套上“仿品”,奚平就明白了林炽为何不肯再做这东西,那透明人似的小兵生平喜悲瞬间全在眼前:幼年丧父,额角伤疤是童年被赌棍烂酒鬼兄长用石头砸的。在羸弱的、能为力的母亲注视下,他揣着满腔想要出人头地的抱负逃参军,然而军中没让他出人头地,等着他的是同僚尽的羞辱与欺凌……畸形的右脚脚趾被军靴磨烂的疼痛都那么真实。
“变成”小兵本人的刹那,那静默爆裂的愤怒险些将奚平点着了,他一口咬住舌尖,险伶伶地稳住灵台,吓出一身冷汗。
难怪这东西能逃过蝉蜕的眼——他简直继承了另一个人的一切。
这东西是能把人逼疯的。
幸亏他当树精的候神识身不由己,被搅进过数人的身体里,在别人的命运里流血,他是熟练工。
而且他可以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