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龙咬尾(一)(3 / 4)

太岁 priest 2695 字 2022-04-05

他在两块玉板底部的凹槽里各放了一枚蓝玉珠,玉板上随即闪过柔和的荧光。

侯爷取来笔,给奚平演示怎么用。他在其中一块玉板上写了个“奚”字,另一块玉板上就泛起水波似的荧光,然后在同一个位置,浮起一个一模一样的“奚”字。

“两块‘咫尺’只要装好了灵石,不管相隔千里万里,都能用它通信。潜修寺不让弟子给家人写信,但并没有设禁制阻断传信仙器,应该是默许你们带的。”侯爷说道,“我和你娘就罢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见不得儿孙远游,哪怕你没什么话,每天也别忘了给老人家报个平安。”

奚平:“哦。”

侯爷按住玉板上的镀月锦鲤,那鱼儿活过来了似的,尾巴活泼泼地扑棱了一下,鱼身随着侯爷的手指在玉板上移动,动到哪,哪里的字迹就化作水汽,擦掉了:“坐那,坐好,我再同你说几句话。”

奚平把二郎腿放下,笔杆条直地坐正了,等他老父亲训话。

侯爷说:“我没想到你会接到征选帖,不然这话早该教你。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凡人,在仙门里没有庇护,你要是再像在金平一样惹是生非,可没人给你兜着。”

奚平抗议道:“您听您这话说的,难道我是个闯祸精?”

侯爷:“不然你是个什么?”

奚平正待反驳,便听他爹又冷冷地说道:“姓奚的摸不到仙门的门槛,你此去挂的是贵妃娘娘和庄王殿下的号,就算自己作死,也别连累别人!”

奚平:“……哦。”

侯爷却不知想起什么,说到这里,有些出神,目光落在书房窗外。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婆娑树影落在他那一度俊绝金平的侧脸上,重新黑了泛灰的两鬓,也深了眼角的沟壑。

光阴雕琢起凡人来,向来是不留情面的。

奚平忽然无端觉得,侯爷对他收到征选帖这事并不怎么高兴,不是祖母和母亲那种单纯的不放心,而是某种……更深远的忧虑。

他又看了看那对白玉咫尺,心里越发疑惑——从小侯爷就告诉他仙凡有别,要对仙家敬而远之。所以他们家与别人家不一样,从来都是只祭祖、不烧香不拜神,家里纸符铭文等物一概看不见……怎么侯爷自己倒好像对这些降格仙器很熟悉?

这时,侯爷回过神来,又说道:“潜修寺里传道的仙尊也好,一起修行的同窗也好,你别轻易得罪人家就是。咱们不想飞黄腾达,也用不着你去巴结那些‘天上’人,记得了?还有……”

永宁侯一句“不要进内门”堪堪到了嘴边,抬眼看见自家那倒霉玩意儿,又咽下去了。

每届备选弟子能有一个进内门就不错,前面多少金枝玉叶还排不上号,内门跟他们家这大宝贝有半个铜子关系?这话说出来显得心里忒没数,跟嘱咐癞蛤/蟆说“咱不要娶嫦娥”差不多。

“……去潜修寺里板一板你这轻浮性子也好,平安去,一年以后平安回来,别叫你娘和祖母担心。”

奚平:“爹,您自己舍不得我就直说,老打别人的旗号干什么?越老脸皮还越薄了。”

侯爷:“……”

小兔崽子!

老父亲抹不开面子承认,只好撸起袖子,将这逆子打跑了。

第二天清晨,奚平最后一次衣来张手,让家仆摆弄好,拜别祖母和父母,去了天机阁。

天机阁周围四条街戒了严,太明皇帝亲临,着裘冕,率三公九卿,辰时起便至天机阁祭坛。

备选弟子们排着队跪好,聆听圣训。

今年的圣训格外短,陛下只是简单说了两三句“修戒身心、庇护家国”之类,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多话。

据说每次主持大选的仙使都来得很晚,而且修为越高架子越大,大伙儿干等着也尴尬,全靠陛下圣训拖延时间。陛下回回得叫人准备好长篇大论,恨不能变个结巴,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今年一位升灵峰主亲至,大家原想着,这怕不是要等到日头偏西?谁知支将军辰时初刻就准点现了身。

支修来时,既没有御剑,也没有仙鹤开道。他换了身带隐铭文的浅灰长衫,中规中矩,不奢华也不寒酸,要不是天机阁全体驻京半仙起身相迎,老远一看,几乎就像个凡人。

支将军仙隐百年,似乎仍记着为大宛人臣的本分,客气地跟陛下见了礼,又陪着一起祭了天地,给足了人间帝王面子。

午时二刻,三十一辆车在天机阁门口停好,杂役们已经事先将弟子们的行李放上去了。拉车的是一水的白马,白得反光,眼睛呈现出碧章灵石那种特殊的蓝绿色……它们好像也不是活物,是某种仙器。

天机阁总署与城中七座青龙塔上鸣钟三声,太明皇帝将仙使送出东门。支将军踏上照庭,回仙门复命去了。

然后众弟子拜别君父。

奚平混在人群里跟着一起行礼,偷偷看了天子一眼。

他还是年幼时在宫里见过太明皇帝周坤,“天颜”什么样,印象已经模糊了。奚平只依稀记得,陛下似乎有南圣山那么高,有一双厚实极了的大手,对小孩说话很和气,常常有赏。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陛下没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