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拍窦慧明拧着李玄霸脸皮的手:“三郎说得也对,等二郎回来,你骂二郎去。”
窦慧明松开手:“我和你阿姨都无事,生病是假的,你父亲还未绝情到真的会对我和你阿姨不好。他就是蠢了些,贪了些,总觉得你和二郎打下的天下就是他打下的天下,唉。”
虽然觉得很没面子,还是跟着李玄霸来到窦慧明和万氏被软禁的小院前的李渊:“……”
窦慧明劝说道:“你也别怪你父亲。皇帝这个位置很诱人,谁不想上去坐一坐?你父亲称帝后,还没享受过实权皇帝该享受的权势呢。现在你让他立刻退位,他肯定不愿意。娘亲再帮你劝劝,左右他也翻不起
什么风浪。”
李渊:“………够了。”
窦慧明骂道:“我说得不对?杨广没死的时候,你是山西慰抚使,比二郎那个陇西慰抚使所管辖的地方富庶许多,离两京和中原也更近。你占据的地盘比二郎富庶,比二郎先起兵,结果二郎快把天下都打下
来,你连太原还没出。如果你不是二郎的父亲,而是任意一个反王,二郎都不需要亲自来,你就失败了。”
窦慧明把李玄霸挡在身后,挽起袖子指着李渊的鼻子怒斥道:“你要自己有本事把天下打下来,哪怕只打了一半,二郎也只能拱手把另一半地盘送给你,然后和大郎争夺太子之位,如你愿兄弟相残。可现在这
情况,你也努力过了,你就是没那本事当皇帝!我好说歹说你都不听,现在父子情分落到这地步,你满意了?”
李玄霸本以为李渊会骂回来,甚至会对母亲动手。
没想到,李渊只是皱眉不语,面有愧色。
见李渊这样,李玄霸心里比知道李渊软禁母亲还难受。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每当他要对李渊彻底死心的时候,李渊总会表露出他对当世人而言,显得不错的父亲、丈夫的一面。
李渊不是个好父亲和好丈夫,但又不是一个彻底的坏父亲和坏丈夫。他总是在两者间来回徘徊,既不能完全当个好人,又不能完全贯彻权术。
如史书中所评价的那样,李渊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对李建成和李元吉,李玄霸能室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但对优柔寡断,且优柔寡断了也比他前世的父母好百倍的李渊,李玄霸虽行为上不会犹豫,却控制不住痛苦。
他现在的痛苦,就是原本时空中二哥会独自品尝的痛苦吗?
“父亲,请移驾去大兴城。”李玄霸拉住手指头差点戳到李渊脸上的母亲,语气冷淡道,“父亲既然已经称帝,建国大唐,我和二哥做什么都绕不开父亲。在二哥扫灭天下之前,父亲可继续当皇帝。”“可“。
这以上位允许下位的措辞,让李渊心头冒火,却又说不出驳斥的话来。李渊自嘲道:“说来大德你先是太原郡王,后是晋王,我现在倒是在你的领地中了。”李玄霸点头:“父亲说得对。”
李渊:“……”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明明在外名声很大,但在他心中除了重病缠身没太多其他印象的三儿子,居然挺气人。
李渊表情冷漠道:“不是说去西京吗?收拾行囊,我要今日出发。”
李玄霸也表情冷淡:“好,我这就准备。”
李玄霸转头对窦慧明和万氏语气柔和地道:“娘亲和阿姨去了西京,可要好好训一训小五。我和二哥将小五交给老师们教导,小五却写信嫌弃老师们太严厉,不肯好好学。我和二哥公务太忙,只能让娘亲和阿
姨多看着小五了。”
万氏皱眉:“祈健怎么能如此急懒!”
窦慧明安抚道:“五郎还小,我们多劝劝就好了。”
李玄霸道:“等二哥回西京,娘亲,你也要好好为我出口气。二哥丢下和萧铣对峙的大军和我,为了南阳郡百姓独自帮忙守城。我好不容易打赢萧铣前去帮他时,他居然一脚把我从马背上踹下来,把我的马抢
走了。”
李玄霸挽起衣袖,因他皮肤脆弱,一月前的乌青和擦伤愈合的疤痕现在还没完全消散。李玄霸委屈地继续告状:“打仗的时候我一直殿后,从未受伤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战场受伤。”窦慧明脸色大变:“李、世、民!!!”
万氏也脸色大变,心疼地帮李玄霸揉着手臂上的乌青:“李二郎就是这么照顾弟弟?夫人!绝对不能饶了他!我们赶紧去西京等他回来!你一定要好好教训李二郎!他怎么能这么照顾弟弟!”窦慧明咬牙切齿:“走,收拾东西回西京去!”万氏点头,拍了拍李玄霸的手臂,用眼神暗示她会帮李玄霸继续告状,才和窦慧明坐上马车。
李渊没有离开。
他皱眉看着李玄霸仿佛枯骨的手臂。李玄霸将袖子放下,拱手道:“请父亲上马车。”李渊“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道:“你从河东逃离后,病得很重?”
李玄霸道:“一度死了,都去梦里和二哥告别了。珠娘和孙医师在我身上试了许多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效果的药,不知道哪副药把我从地府里拖了回来。不过这副身体又回到小时候,怎么吃都吃不胖了。”
李渊问道:“你怨大郎吗?”
李玄霸知道,李渊真正想问的是,“你怨我吗”。
李玄霸道:“父亲,无论我和二哥、小五怨不怨大兄,但大兄会相信我们不怨他们吗?再退一步,即使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怨恨,但以我和二哥、小五目前立下的功劳,除了二哥当皇帝,谁容得下我们?”
李玄霸直视着自己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也、容、不、下。”
他再次拱手:“父亲,请上马车。”
这不仅仅是帝位之争,而是我们三兄弟都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