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你不要睡！醒醒！你不要睡！”佟掌柜的眼泪就像掉线的珠子，吧嗒吧嗒落在阿默的脸上。

阿默抓住佟掌柜的手，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掌柜的，没……没用的……”

“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那么傻？你明明可以不用死的！”佟掌柜哭成了泪人。

阿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是掌柜……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谁来带队？屯子里的挖参人……都跟着你混饭吃……你不能死……”

佟掌柜紧紧咬着嘴唇，已经哭不出声音。

阿默的眼神开始涣散，声音也渐渐低弱下去：“掌柜的……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答应你！你说！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佟掌柜疯狂地点头，阿默是为她而死的，她如何能不难过？

阿默深吸一口气，用尽了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说：“掌柜的……我……我没有别的要求……帮忙……照顾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答应我……孩子……”

鲜血从阿默的口鼻疯狂涌出，阿默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身体突然一沉，就在佟掌柜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佟掌柜紧紧抱着阿默，贴着阿默的脸颊，哽咽着说：“你放心，你的孩子，我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的，他们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大的！”

“妈的！太难过了，好多年，我都没有哭过了，呜呜呜！”蔡老三背过身，不停地抹着眼泪。

我的心里也堵得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默默地吸着。

虽然我们跟阿默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大家都是同一支队伍里面的队友，兔死狐悲，很容易引起共情。

阿默的死，也让我们更深刻地意识到长白山的危险，之前佟掌柜跟我们说长白山里很危险，但是在没有碰上危险之前，我们的心里其实是没有太大感觉的，直到危险降临，我们才突然感觉到，原来，长白山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这样美丽。

这才刚刚进山两三天，便有队友牺牲，这无疑给我们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山洞里静悄悄的，大家各自低着头，闷声不语，悲伤的情绪弥漫着整个山洞。

半晌，还是佟掌柜最先说话了：“按照我们的习俗，如果族人死在长白山，那就把他的尸体葬在长白山，让他在长白山里长眠！所以，我们把阿默葬了吧！”

豪猪问佟掌柜：“葬在哪里呢？是葬在山洞里面，还是葬在外面？”

佟掌柜说：“这个山洞是山魈的巢穴，如果它回来，肯定会破坏阿默的尸体，所以，我们还是把阿默的尸体葬在外面吧！”

大海点点头：“现在外面的风雪很大，等天亮之后，我们就去外面挖个坑，把阿默葬了！”

佟掌柜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而是独自走到山洞口，望着外面发呆。

我们知道佟掌柜心情复杂，也没有去打扰她。

我看着阿默的尸体，幽幽叹了口气，我把蔡老三拉到边上，低声对蔡老三说：“三哥，我跟你商量个事！等回去以后，我们额外给阿默二十万的抚恤金如何？她的两个孩子，原本都靠她一个人养活，现在她死了，两个孩子都变成了孤儿，怪可怜的！”

顿了一下，我又说：“当然，你不同意也没什么，这二十万就从我的劳务费里面扣吧！”

蔡老三瞪我一眼：“瞧你说的什么话，我蔡老三是那种人吗？其实你不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二十万不多，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吧！”

经过这一番折腾，我们都没有了睡意。

在山洞里静坐了不知道多久，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这一夜，仿佛过得很漫长。

“掌柜的，天亮了，外面的风雪好像也停了！”佟大向佟掌柜汇报。

佟掌柜点点头：“你和佟二去挖个坑吧！”

佟大应了一声，招呼上佟二，两人出了山洞，来到一棵大树下。

佟大四下里看了看，将工兵铲往雪地里一插：“就这里吧！”

两兄弟脱下外衣，挥舞着工兵铲，将地上的积雪铲得满天飞。

忙活了一个时辰，天光大亮，雪后的天空又放晴了，干净透亮。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是积雪很深，我们在雪地里面，几乎迈不开腿，只能用工兵铲开路，一边铲雪，一边前行。

大海背着阿默的尸体走了出来，佟掌柜摘下手腕上的一条幸运手链，给阿默戴在手上。

众人围着阿默的尸体走了一圈，然后将她的尸体用防潮垫包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入挖好的坑里。

佟掌柜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