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次日应舒棠神清气爽地醒来,几人不作耽搁,直往西亭港,再上皇船,向玢州而去。 不知是否在梁州休息得太好,这次上船竟不像前一回那样严重的晕船,只是起初有些闷气,后来便再没感受到什么不适。 船上还有温简仪和砚青两个活宝,两人一唱一和,经常把众人逗得笑倒一片。 几番日月轮换,船过霞湖,便能看到前方港口巨帆林立,岸上高楼,鳞次栉比。 南府明珠,三朝旧都,玢州已近在眼前。 大小船只都整齐靠在了岸边,为皇船开出一条宽阔水路,岸上号角齐响,迎接皇船缓缓入港。 萧恒穿戴齐整,褪去了这几日在船上的悠闲惬意的笑容,坚定正视前方,只有宽大袖口下紧攥着的拳头泄露了一丝紧张。 应舒棠站在他身后几步的位置,静静等待着船靠岸。 忽的,一阵鼓点声响了起来,在平静的江面上尤其突出。 船上众人循声看去,又有数道丝竹管弦声和着那鼓点婉转而起,一艘画舫朝着皇船缓缓而来,江风吹起薄薄的纱幔,显出画舫上的一道道曼妙身姿。 尤其站在中间的那一抹倩影最为惹眼,她站在一面大鼓上,身着雪白轻纱舞衣,面上垂着一道同色面纱,随着伴奏翩跹而舞。 江上的风仿佛也成了她的伴舞,偶尔想掀开她的面纱,却又被她一个转身含羞躲过,摄人心魄如水上的魅妖。 画舫船头站着一个富态男子,指使着船工向皇船靠拢,还冲着萧恒谄笑作揖。 众人明白过来,这是还未上岸,就安排了一出美人计? 萧恒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来玢州,见到的第一个人应该是玢州刺史。眼下倒好,刺史不见人影,连房氏的人都见不到一个,只有面前这些歌姬歌舞相迎,成何体统! 更何况......他偷偷看了眼秋露儿。他已意有所属,断然不会中了这美人计! 画舫与皇船渐渐靠近,几乎贴着并行。乐声也已至最高潮处,鼓点越来越急,那舞女脚下转得几乎快出了残影。 忽然乐声骤停,那舞女媚笑一声,后仰下腰,行云流水地拽起了桅杆上挂着的一条纱幔,紧接着轻轻一跃...... 她身若无骨地凌空而起,倚着纱幔直朝着皇船而来。 应舒棠倏然睁大了眼睛,上前一步警觉道:“保护殿下!” 皇船上的侍卫同时抽剑警戒上前,死死盯着那个荡着纱幔直直飞进了萧恒怀里的舞女。 “哎呀......奴家娇弱,才不会谋害殿下呢。”她娇滴滴地说着,声音酥媚入骨,还紧了紧环着萧恒的手臂,媚眼如丝地盯着他。 她脸上的面纱已然飘落,露出一张意外清纯的脸来,双瞳剪水,眉淡如烟,真仿佛出水的芙蕖,还沾着晶莹的露水。 应舒棠刚刚见她跳来,心都快飞出嗓子眼了,见她确实不是刺客,才松了口气。 萧恒见这女子从天而降直朝自己坠来,下意识就伸手接住了她,现下被这陌生女人抱着,动都不敢动,只僵硬道:“姑,姑娘,你先起来。” 那舞女直勾勾地盯了萧恒一会,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殿下竟如此温柔体贴,奴方才还一直担心,会被拖出去砍脑袋呢。” 她说着还往萧恒胸前偎了偎:“奴对殿下......一见倾心。” 萧恒深吸一口气,连忙看向了秋露儿,见她失落低下了头,心里一阵急切 “来人!”他收了手将那女子直直丢了出去,“将这惊扰皇船的女子拖下去!” 一旁的侍卫闻声就要上前。 “啊!”那女子被扔出去后灵巧转了个圈,而后落风蝴蝶一般轻盈地伏在了船板上,再抬眸时竟是泫然欲泣,眼中蓄起了泪雾。 “殿下!殿下!小女并非有意冒犯,小女有冤要诉啊,请殿下为小女作主!” 萧恒听得此言,一抬手制止了侍卫,神色认真了几分,正声道:“姑娘有何冤情?我一定为你住持公道。” 那舞女闻言,低头抬手将一丝散发别入耳后,拭了拭眼角的残泪,声音凄切:“小女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因有一年大荒,为逃难来了玢州,又无奈落入风尘。辗转零落,身心摧残,却仍记得父母叮嘱我的话.......” “是什么?”萧恒见她情真意切,脑中已闪过数种可能,决心要为此女平冤。 “父母曾说......”她幽幽地看向了萧恒,以衣袖遮住了自己的面颊,语中有一丝羞怯:“我们家的女儿不轻易以面示人,若是有谁将奴的容貌看了去,便只能......嫁给他了!”
云雾敛(十一)(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