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耀的识趣一度超越了颜暮的认知。
颜暮站在前排的家长当中, 和众人一起对并没有怎么听讲的发言鼓掌,却又在人群里默默对沈光耀说了些许话,“要去的话, 多做准备, 毕竟那里的季节和我们这儿相反,也不知冷暖, 你照顾好自己吧。”
这一次, 沈光耀并没有自作多情。
看上去对她置身事外的关心并没有抓得那么紧了, 她终于得以松一口气, 避免了这重复儿永无止境的误解。
他眼眸依旧发亮,只是那汹涌澎湃的感情像是退潮了。
沈光耀自以为收敛得很好。
“你也是, 我不在的日子里, 希望你能过得很好。”他体面地寒暄,但是鼓掌时错乱的节拍还是提醒着他的心不在焉和若有所失。
南美的太阳很热烈。
如果她也愿意走一趟的话——
沈光耀又知道事到如今, 绝无这种虚假的可能。
哪怕颜暮愿意哄哄他,欺骗他,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然而今天的颜暮反应足够的冷静, 她似乎并不需要漫长的思考时间接受自己的离开。
对比起以前自己出差两三天的不依不舍,现在他们简直就是形同陌路。
“放心。”没有他的生活似乎也完全没有了偏差。
颜暮并不知道沈光耀具体在担忧什么,又或者是在期盼些什么,但现在, 他们能够心平气和地交流谈话, 莫不是一件快事。
沈光耀像是努力在憋,就快要憋不住了。
他正在犹豫着是否开口问她对“玛雅文化”感不感兴趣,突然,这场千篇一律而又冗长的开学演讲方才结束, 礼堂乌压压一片的小孩子就已经跟着他们的父母相继离开。
尽管是高中生了,但这并妨碍一些女儿对父母的贴心。
许多画面堪称舔犊情深。
这会儿,沈光耀玩笑似的开口,“后悔了?早知道要生个女儿了?”
颜暮只不过略微抬起眼眸扫视了沈光耀一眼,他立马察觉到了颜暮的意思,变得比以往更为安分。
但是颜暮有些纳闷。
颜暮甚至已经开始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安了。
许多学生这会儿都已经在离开的路上甚至已经离开了,她却无论如何看不见儿子沈珏的身影。
在礼堂端坐的众多学生里,她看见了拿着稿子下台都已经收拾好的蒲予晖,予晖与她打起招呼,连微微也在不远处一并瞧见了,方才还在他们夫妻之间嬉皮笑脸的和沈光耀回嘴的沈珏却消失得不见踪影了。
她对这孩子曾经在意得过甚,离弃得也毫无留恋——
可当颜暮发觉她的孩子可能经历了一场危险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无法彻底不闻不问,她环顾四周,迫切地想要离开礼堂打探外面的情况。
而沈光耀也罕见的安稳地站在自己的一侧,不曾多言一句,陪同着自己去了解附近的情况。
她感觉到沈光耀为人家长,当然和自己一样紧张起来。
就连沈光耀身边不怎么出动的保镖也出场了,维持着现场的秩序,礼堂里面是个普普通通的体育馆,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也没血迹晕染。
一切看上去风平浪静。
但沈珏真的消失不见了。
校领导高度重视,但是可能是基于其余各科初中部的老师对沈珏的了解,他们合理地猜想道,“沈珏会不会是和他的什么朋友,一起去外面玩了?”
“不可能。”
颜暮不信这个邪。
按照沈珏的个性,的确很不安分,但他极力要在自己和沈光耀面前展露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走掉呢。
岂不是把自己最不堪一击的一面给沈光耀以话柄?
你要说学校完全不重视也不可能,只不过还没有经过一轮的排查,这里那位老校长就开始了他千篇一律的话,无奈地赔着笑脸道,“不如两位家长去贵宾室休息?”
空气渐渐变得薄凉。
“沈珏在哪里?”
“总不至于我们的一个孩子凭空在这里消失了吧?”
沈光耀想来不屑于去遮掩他的脾性,更何况,沈珏的事他和颜暮唯一的孩子,是他们之间现存的唯一链接……
他经受不起这样的波折,更难以想象沈珏不在的日子。
冥冥之中,颜暮有一种预感,沈珏并不出现在别的地方,而就在这附近,校长等人不愿意得罪沈光耀和他如日中天的太太,本来想还想着能不能从两人身上再骗栋教学楼——
可他也没有办法。
体育馆内,本身一切寂静无声,可是陈年累月的军绿色海绵垫突然堆积在角落里,与这现代化的通透明亮的体育馆格格不入。
按理说,新安国际这种学校是不会有这样的物资的。
仅仅是这一眼,颜暮和沈光耀不约而同地从这里看见了猫腻,体育场馆出奇得大,其中有一条路恰好与校长宣讲的礼堂有这密切的连接,不过是相邻的两扇门,虽说体育馆室内空间是狭窄的,半开放的地带也就形成了校内校外都有可能进出的事实——
更何况,如果这些人本身就在新安学习过,那对于这些隐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