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暮有条不紊地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 挎在臂弯上,目光清明地从会议展厅走出去。
外面没有花纹繁复而不透亮的窗纸。
一切光鲜生动起来。
颜暮在下最后两个台阶的时候,她驻足了片刻, 本来是有过一瞬间想要回头问问沈光耀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几句话的功夫, 就能让他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也能打击到无坚不摧的他吗?
很快, 颜暮轻笑了一阵子,如果她折返回去, 那沈光耀不淡定认为她留存了私情, 到时候再发生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她这些日子来的努力全都是徒劳无功了。
男人的道德底线向来如此, 在与她亲密这件事上轻车熟路,没错, 性可以解决一部分的问题,但解决不了他们之间的根源。
她唯有大步朝前走。
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沈珏这边还在考虑和电台的人打交道,因为父亲的临时离开, 他不得已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画布前摆着痕迹之前在看儿童电视台看过的造型。
“好的, 嘴巴笑得再开怀一点。”
未等多时,沈珏露出笑意的嘴角已经僵硬。
“是这样的, 你爸爸沈总已经提前离开了,我们打算你的动作和他之后合成,具体要看哪张的合成效果好, 所以我们才不得不让你多拍一些……”
沈珏生平头一次心里骂骂咧咧,嘴上还不能发作,更无法将这害人的人绳之以法。
他曾经庆幸自己是他的儿子,得到两分关心就沾沾自喜,可是, 现在他最郁闷的事也是因为他是沈光耀的儿子,这重身份代表着就算他付出极大的努力,以自己的天赋而言,断然超越不了沈光耀。
所有人给他贴上的标签仍旧是“沈光耀儿子”。
而他只要事情做得有任何的偏差,就会给人以“这真的是沈光耀儿子,不是说虎父无犬子吗?”的观感。
沈珏酒窝边上的软肉这会儿已经发酸了。
他累,有苦难言,只能继续应付着拍摄,拍摄途中还给他的妈妈私底下发过沈光耀不在场的事,他心中莫名的直觉指引着他十有八九去了妈妈那里。
最后,摄影机组的老师终于找到与沈光耀头像完美契合的角度,放过了他。
沈珏从来不回察言观色,但今天也意识到其他几户人家都有意识地和电台的人搞好关系,他想着自己爸爸千万个不配合,作为儿子的他不得不亲自拿着自己的钱去给工作人员买水喝。
他也不知道这群人的口味,一味按着自己的喜好去买。
除此以外,他唯一送水的经历大概交付给了林微微,而又为了林微微的冷落耿耿于怀良久。
当沈珏不大自信地将自己买的北冰洋之类的汽水交付到工作人员手上,尤其是那几个从来不被重视的摄像组大叔,简直是惊呆了,面色诧异地看着这还未完全长成人的自己。
“你请客?”
“我们怎么好意思呢,我们才是大人,你这才上初中呢。”
沈珏突然感觉到如文文,阿沅一流本身就是在他这个年纪出来谋生计讨生活的,他一直处在温室的花园里,每每生活里有那么一丢丢的不顺心,他都要和周围人对着吵上一架——
那人往往不是别人,就是他的身边人。
除了一味在沈光耀那里卖乖讨巧,他在家庭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不讨喜的,在朋友那里也不例外,只不过因为他有钱,所以那群人勉为其难地愿意作陪,可等落入林微微的生日派对的尴尬境地,他发觉那狐朋狗友也就消失不见了。
他终于回过神来,脸上仍然是礼貌到连他自己都无法置信的笑,眼神却在举高这些饮料的时候漂移不定,“你们客气了,就因我爸爸中途有事不在场,拖延了大家的时间,我很抱歉,一点小心意,麻烦大家都接受吧。”
众人一阵新奇,谁也不是看在沈光耀面子上接过这些汽水,就觉得这小孩怪笨拙……好玩的。
一听这话锋,多半是之前也没有在外面恭维过谁,说起来语气也挺变扭的。
沈珏的自尊心像是终于得到了鼓舞。
一直以来,他都自欺欺人地想要大家因为他的身份而爱他,第一次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不止是为那份站在校花面前的虚荣,也不为谁的褒扬称赞,就纯粹是他长大了,承担起一个成年人交际的责任。
沈珏挠挠头,终于也不会因为他的亲爹没有的认可或是回应而失落了。
有一盏灯也为他明亮着。
他像是知道不回被回应但是怀揣着依然想要分享的心情,给母亲颜暮发了很长的一段话——
“今天爸爸虽然提前走了,但是我有处理得很好,我给现场工作人员买了汽水,他们可能并不了解我,肯定不知道我在日常生活当中有多讨人厌,所以他们对我也都很友好,我觉得自己就一脚真的踏入高中的大门了,像个大人了……我说这些不是想让您夸我的意思。”
“很好。”颜暮秒回。
颜暮的迅速回应给了沈珏十足的意外之喜,他自以为在妈妈那里他已经和沈光耀一样被宣判了死刑。
一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