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
这是蒲予晖有生以来第一次提前交房租, 他绕开堆满快递以及有个老爷爷独居在这里的大车库,见到正在小区居委会边上正在打麻将的丽景爸爸。
一切得益于新款面包的销量, 更归功于老板……和介绍这份工作的颜姨。
少年谨慎地伸手递出了一个装满三个月房租的信封。
丽景她爸爸也没功夫数一数信封里的小钱,直接甩在了手边,嘴里叼了个烟道,“看来你小子还有点东西啊。”
既然已经交完房租,房东也收到了,蒲予晖便打算一往直前地转头就走。
“哟,完全不把你未来老丈人看在眼底呢, ”他说话时抽动嘴皮子的时候连带着嘴角上方的一颗黑痣也鼓动起来,嘴巴还沾染着阵阵油光, “要不是丽景每每帮你们说话, 你以为你和这个老太婆能抑制安然无恙住到今天吗?”
隐忍如蒲予晖, 在上大学之前他依旧并不打算发声。
然而, 丽景突然从麻将馆的后面钻过门帘, 探出了半张脑袋,眼睛眨得活灵活现, 她嘟囔道,“爸,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和予晖哥哥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就我女儿想要拿下的人,难道不就是勾勾小手指的事情?”徐梅海说起来毫不羞愧, 他一边搓着掉色的麻将,一边喝着满是浮沫的茶水。
蒲予晖觉得既然他们父女都在,那也就有必要解释清楚了。
可是他还没有走近徐丽景的爸爸,徐丽景依然是要拉扯自己离开的意思了,“你以后付房租用不着这么着急的, 反正我爸这人也是拿来给我当零花的。要是有难处的话,不给也没事啦。”
徐丽景伸手够着了桌上的信封,她爸压根儿也没拦着,默认了将这拿给女儿当零花钱。
她顺手又过来想要还给蒲予晖。
蒲予晖清冷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漠,他要求,“放回去。”
蒲予晖这天的感觉也很怪异,可能是之前丽景通过朋友骚.扰林微微的事近在眼前,他心中的偏向已经不能更明显了。眼前的丽景已经完全不是那个曾经需要他关照长大的小女孩了,她穿着过分成熟的粉色露脐装,下面则是一条低腰的黑色牛仔裤。
他无意去管她的穿衣自由,却任由脑海中的刻板印象作祟。
丽景一时无法接受道,“予晖哥哥,你以前不是这么对我的。”
蒲予晖无法彻底忘记她之前做过的事,也不想再作重复的说明,他只身朝空旷处走去,走入属于他独立的世界,也不愿意继续和徐丽景呆在一处。
“还是为了林微微那个贱人?”徐丽景想到就一肚子气,她憋了许久,永远也忘不了学校对自己的处分,“你知不知道她害我连书都没办法读下去了?”
“她跑去我们学校举报我——”丽景眼底的那一抹戾气无法轻易消散,到最后她却选择了妥协,冷静下来同他讲,“不过我本来也没有什么继续念书的想法。”
“我被星探选中了,我之后要去当练习生。”
徐丽景说起这些的时候整个人起初还是气得咬牙,她回忆起自己因为林微微惹上的大麻烦,可不是父亲这点当房东的小钱可以补救的。
她鼓足最后的勇气和蒲予晖说,“予晖哥哥,你听见了吗,我以后能赚很多很多的钱,或许我能支付你的学费和奶奶的养老钱……”
“抱歉,我不需要。”
蒲予晖的严词拒绝令徐丽景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几乎破灭了。
而他眼底微微流露的嫌恶就是最好的说明,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蒲予晖看不上她的爸爸,没想到有一天他连自己都看不上了。
“那你不要后悔。”
少女站在离他不远处的车库斜坡的高地上,信誓旦旦道。
她眼底的那种空洞的执着突然在一夜之间彻底幻灭了,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不仁的色彩。
“那位大小姐,还有那个中年阔太太是她妈吗吧,”徐丽景张口污蔑道,“像她们那种人你是从来就不知道她们有多市侩,也许今天施舍一个包子给你,明天就会像赶走一条恶狗一样驱赶你……”
蒲予晖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多作交谈的了,他甚至在想等房租到期了,他立马和奶奶去里学校更近的地方租个两室一厅,不愿意继续窝在这里了。
他眉头紧促,抬眸道了声,“你够了,别这么说微微还有……颜姨。”
徐丽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质问道,“蒲予晖,你为什么要帮着他们这群人说话,按理说明明是我对你付出得最多,可你还没有长大成人呢,也没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有所作为呢,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的?”
这个时候的蒲予晖虽说经受了一些年少风雨,但到底也没经历过反目成仇。
他不知道在徐丽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能以他的方式留下这么一句,“丽景,想要成名的这条路并不好走,我希望你一路顺风。”
“可你不陪在我身边,我怎么会好?”
对于徐丽景而言,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祝福,也足以令她内心滋生出无限的贪恋来,甚至于那些无数个夜晚重复的念头在此刻死灰复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