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来过人的痕迹。 他怔怔地望空寂的床,唇角止不住地抽动,不只是笑还是哭。 — 腊月二十七,靖州将军府集会。 几个老烟枪徐徐地吐烟圈,熏得沈鹤亭只好端着茶盏找透风的地界缓口气。反观李怀璟,大抵是一夜没睡,眼下两块大乌青,一杯一杯的浓茶往下灌,二十岁的人感觉老了七八岁。 “打三个月了,”李怀璟望着窗外不见融化的积雪,看不见一点希望,“蓟南道的兵本就受不住北疆的寒冷,硬与胡哈拿对抗无异于自掘坟墓,除夕必须停战。” “我方停战,便是给胡哈拿机会,咱家不想除夕夜万家团圆时,唯靖州血肉横流。”沈鹤亭转过身走到桌旁,拽下魏渊霖手中的烟枪,抖落了他刚续的烟草,“蓟南道的兵撑不住,即便壮怀激烈地在前厮杀,也是一刺就破的蛋壳。” “不停战,又没兵,”李怀璟打了个哈欠,抬起疲惫的双眼望沈鹤亭,“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咱们。” 沈鹤亭用细竹竿点了点地图上竺州的位置:“北四州自古唇亡齿寒,靖州告急,端瑞竺三州岂有按兵不动的道理?” “那三州姓花不姓李,”李怀璟揉了把脸,哀叹一声,“纵使您沈掌印手底有兵符,人家也不听调遣。还不如就此派人与胡哈拿和谈搁置争议,开春再战。” 听李怀璟这么说,沈鹤亭与一众靖州守将都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尤其立于桌旁的简倦,原本还侧耳听李怀璟讲话,此时也“不关我事”地别开目光。 “蓟南道还原本姓明呢,”沈鹤亭居高临下地睥睨李怀璟,“不过一夜之间,殿下就让他们姓李了。” 李怀璟扫一眼角落里的简倦,抬舌顶了顶上牙膛,靖州这帮狐狸装看不见似的安静这么多天,最后还是在这向他发难。倒也罢,他李怀璟是怎么四两拨千斤,斩明宇于胯||下的那点子破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就事论事,竺州守将又不是明宇那个老|色|鬼,”李怀璟轻描淡写地说,“本王这回可没法子。” 沈鹤亭冷眼看他装,对其他人说:“御外之前,须得将身后之乱平息。端瑞竺三州视太后懿旨为儿戏,早该杀了。” 听见“太后”李怀璟心惊一下,眼神陡然掠过杀机:“枉顾懿旨无异于谋反,一群吃朝廷俸禄给蛀虫做狗的畜生,让他们活到现在您沈掌印也是够能忍的。” “殿下过奖,”沈鹤亭在靖州城门向北五十里划了一道,“以此为屏障,燕王军抽调五万由魏将军统领死守胡哈拿进攻,简先生与其余四万据守城内,紫甲卫随咱家与殿下南下至竺州。” 李怀璟撂了茶杯,道:“罢,本王听掌印安排。” “竺州的归属关乎前线生死,”沈鹤亭叫住李怀璟,“靖州与胡哈拿就在此一搏,输赢全赖燕王殿下您的选择。” 李怀璟驻足,风轻云淡地说:“掌印放心,本王清醒的很。” 离开将军府后他回到自己军帐,展开一张帛书,遒劲的行楷落下第一句:华安将军亲启,怀璟问安。 忽然一阵凉风裹进帐中,他抬眸一看,竟是沈鹤亭。他才不愿意往自己驻地走,毕竟燕王军曾是明家军。 “稀客啊。” 沈鹤亭抽抽鼻子,走到火炉旁烤火,开门见山地说:“其实适才在将军府,咱家有句话说错了。” “取竺州并非利于靖州与胡哈拿的争斗,”李怀璟将手上的帛书扣在书案上,“而是掌印与丞相之争吧。” 沈鹤亭默认。 “小璞去世的当晚,花从文拿着靖州告急的军报入宫,本王才不信是巧合,”李怀璟站起身走到沈鹤亭身边,一手垂在火盆上,“话又说回来,掌印可曾想过,花从文不厌其烦地搅乱局势,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