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此时外面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张潮远远地给花从文摇头。他一惊,目光又转到李顽脸上。他给小厮打了个手势,上来两个男人伸手就往李顽身上抓。 李顽犹如一只受惊的刺猬拱起满身的刺,吊梢眼犹如两柄刺刀剜在他们身上,但她没有动,她知道自己现在反抗是毫无意义的。 两个狱卒都没找到花从文想要的东西,他不由得心底一悬。 “烧了,跟国子监一起烧了,”李顽勾唇朝他笑,“你是该失望还是欢喜?” 花从文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风轻云淡地掸去袖子上的尘灰:“将死之人,也没必要关心主管生杀之人的喜怒。” “臣女恭送花相,”李顽侧身拱手相让,待花从文走过她身边,她说,“下狱之前,臣女特地替花相照顾好秦榆王殿下,他很聪明,也很喜欢鄞都,还说要跟太后娘娘一直待在坤宁宫。” 花从文回头瞥她:“哦?是么。那本相多谢李姑娘了。” 李顽缄默,望着花从文远去的背影,笑容渐渐消失,心道:“骨肉分离之痛,我也定让你尝尝。” — 黥刑后,李顽的额头一直向下渗血。 她盘腿坐在稻草铺就的床上,面对铁窗迎接那一点吝啬的阳光。白色的棉衣滴落几滴血,她懒得擦拭,等着伤口结痂。 墙角一直有小鼠作作索索,李顽垂眸打量着它们,只瞧其中的两只一只在地上打洞,她觉得有趣,又蹲下来看它们。 不一会就将墙打穿,两只小鼠相互拥挤地往洞口跑。 李顽伸出手,想去戳小鼠圆滚滚的屁股。 “李姑娘?” 李顽听见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个半大少年模样的小黄门。他提着一只食盒,里面装的都是疮药与干粮,小黄门将药跟粮递给李顽,跟她说:“奴才是受太后之命,来给李姑娘送药的。” 李顽凑近他瞧他的模样非常陌生,不像是花纭派来的人:“你在坤宁宫当差?” “奴才在御膳房,”小黄门解释道,“娘娘怕坤宁宫的人来引起花相怀疑,便派奴才来。这里还有一封手书,太后让奴才亲手送给李姑娘。” 李顽展开信纸,里面是花纭的问候。虽是花纭的字迹,但李顽直觉以花纭的性格不会画蛇添足再送一封手书。 “奴才送到了,就得回去复命了,”小黄门朝她颔首小声说,“娘娘说,望您保重。” “公公替我多谢娘娘,”李顽怀里碰着他送来的干粮,狐疑地回到床上。里面的粮食一晃动,李顽碰到了一只卷轴。 她扒开干粮口袋,拔出被粮食掩埋的卷轴,展开竟是空无一文。 李顽捧着空白纸,百思不得其解花纭为何要托人秘密送进来一卷白纸。 此纸较寻常宣纸厚,裁剪为半臂长,寻常人家书写不会用这般尺寸的宣纸,除非…… 秋闱考试。 李顽顿悟:花纭曾说她会在牢中参加第二次秋闱,但上有花从文阻拦,李顽的文章肯定送不回贡院。但是如果自己有两份答卷,一份交给花从文,另一份悄悄递出去,让花纭替自己将考卷递到贡院,那么她还有机会中举,还有机会参加明年的春闱! 李顽重新翻出来花纭的手书,就着光去看上面的字迹:字迹娟秀但力透纸背,每个最末一笔为“竖”的字都带有顿笔,犹如鹤脚一般。李顽蹙眉,她在花纭的书房待过如此长的一段时间,花纭写字从未有这样的习惯。这熟悉的笔画,李顽忽想起曾经的裕德太子,他写过的鹤体就有这样的特点。 这封手书,是另有其人仿写的! 李顽惊醒,刚才那个前言不搭后语的小黄门,他能越过刑部的门槛来给自己通风报信?既然手书是访的,那他也没有可以出入刑部的金令牌,那皇宫之内,还有谁能让手下来见自己? 李顽再次回顾手书,此人的仿写犹如行云流水,而且还有太后私印,那他很有可能就是太后的身边人。而看似画蛇添足的手书内容,可能正是提醒李顽送答卷者并非真的是太后! 李顽深吸一口气,将手书揣进怀里,天光落在她脸上,替她拨开重开秋闱的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