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每层都系了铃铛,风一吹,就铃铃地响,好听极了。 而花纭在翻看四州志,却心不在焉。 李怀璟早就发现她一页看半个时辰,便放下书问她:“娘娘在想什么?” 花纭赶紧跟被发现做坏事的孩子一样,手忙脚乱地捧起书一目十行:“没想什么!” “娘娘可知,您的眼睛会说话?”李怀璟微笑,“它现在告诉臣,娘娘说谎了。” “……”花纭心想这也是个难弄的角色,支支吾吾地不说。 李怀璟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娘娘是否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问题,臣定知无不言。” 花纭眼珠一转:李怀璟今年刚二十,那么六年前萧家出事的时候他应该记得很清楚。而且紫阳说李怀璟十五岁拒绝与花家的联姻出京北上,但是他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弘治帝最钟爱的儿子之一。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花纭抛开这些让人敏感的问题,换了个方向:“哀家想问,殿下是否还记得,六年前朝中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 李怀璟没犹豫:“娘娘是想问萧元英谋反吧。” 花纭惊讶地反问:“谋反?不是萧府起火吗?” “起火?”李怀璟忍不住笑出来,“娘娘当真以为萧家灭门是意外?” 花纭不是没想过,她只是不愿意承认。 李怀璟:“天灾不会让萧氏满门惨死,只有人祸才会。” “萧将军不可能谋反。”花纭非常肯定,“萧家满门忠烈。” 李怀璟脸上风平浪静:“功高震主,就是谋反。娘娘说萧氏忠烈,那为何要越过朝廷,擅自整编四州各军番号,让自己亲卫统领?” 花纭说:“四州原本军备少,军中多老弱病残,萧将军此举也是为了加固防线,不让鞑剌来犯。” “这是萧将军本意,但父皇不想见,”李怀璟说起他父皇的时候眸中掠过了不屑,“当时北疆四州的人只识萧元英不识弘治爷,鄞都的怒火迟早要烧到北疆,所以萧元英必须死,只是早晚的问题。” 花纭眸中的光渐渐暗淡,她相信李怀璟说的“功高震主”,但她不信萧伯伯会谋反。 李怀璟偏眸:“臣听闻花萧是世交,娘娘问这个,是想起哪位故人了吗?” 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花纭感觉自己已经被他剖开心脏看了清楚。 花纭搪塞道:“没……哀家只是看四州志,想起小时候的事。萧家出事的时候,哀家才十岁,什么故人早就都记不得了。” “那就好,”李怀璟依旧风轻云淡地写字,“萧家乃朝廷逆鳞,娘娘最好不要跟他们有关系。有些人啊,死了都不安生。” 花纭被深深刺痛了,她理解李怀璟说这话的出发点是弘治帝,但萧家的分量在她心里远远大于一个素未谋面的先皇。她不会强迫李怀璟对萧家的态度改观,但她也无法再与李怀璟相处了。 “哀家……身体不适,”花纭站起身对李怀璟说,“往后就不与殿下修书了。” 还没等李怀璟反应过来,花纭就拂袖而去。 她心里有人,李怀璟失望地想。 — 仍是一个,大雾天。 急切的马蹄声刺穿迷雾,姚铎连马都没栓,直接冲进了沈鹤亭的书房:“四爷,简倦说要见您,有要事相商。” 沈鹤亭放下毛笔:“他人在哪?” “属下已经把他提出诏狱,”姚铎附耳来,“在遇鹤亭。” 沈鹤亭凤眸危险地眯起来:“有人要杀他?” “简倦每次用饭前都会拎一口喂老鼠,今日中午,老鼠死了。”姚铎跪下给他行了个军礼,“属下已经将看守简倦的人都变成属下的亲信,依然能出现这种情况,估计他们中间也有那几家的人浑水摸鱼。现在属下已经将与简倦有关的人控制起来了,四爷,属下死罪。” “罢了,”沈鹤亭拍拍他的肩膀,“你就谢谢简倦吧。” 二人速度出城,策马一直奔上兰山半腰。只见亭中人蒙着眼站在栏杆边,闻声转身面向沈姚二人。姚铎给亭外侍立的两名身着藏蓝劲装的男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退下,待人走远沈鹤亭才走上前问简倦:“简解元找咱家?” 简倦听着山下奔腾的长江水,道:“被菩萨骗过的人,或许只有在这山野之间才能得到一分解脱。沈掌印,我说的对不对?” “对,也不对,”沈鹤亭说,“只是咱家自小不信神佛,不会到菩萨面前求解脱。” “随安信过,”简倦嘲讽道,“秋闱前我曾去菩萨庙求过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