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旁店肆林立，生意萧条，往来路人行色匆匆，不复往昔热闹繁华。

崔序缓缓前行，不知想到了什么，驻足停下，静静立于大街之上。

清泉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险些撞到自家公子身上。

骤然停下，看见崔序面无表情，清泉忍不住心里发毛。

公子从谈宅出来后，就一言不发地在街上走着，清泉提醒他这不是回秦国公府的路，公子也不理他，兀自走着，眼瞅着就要出城了，才停下来。

清泉小心翼翼问道：“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崔序道：“回国公府。”便转身往回走。

清泉稀里糊涂，“啊”了一声连忙跟上。

求娶被拒，崔序心中忐忑，且不提他的一颗心全然系在她身上，就说流徙千里之遥，她只是一闺阁妇人，如何能安然存活，太子体弱，若是熬不下去，她一人在苦寒边地如何是好。

崔家已然没落，朝中无人，崔序才出父孝，即使明年春闱高中，也为时已晚，无济于事，崔序思前想后，还是需借助国公府的力量向钟夫人施压。

回到秦国公府，听闻国公爷刚回府，崔序心中一喜，转向正房走去。

正房，上首大刀阔斧坐着一精神矍铄的长袍老者，他眉深面阔，眼眸中精光泛泛，浸淫官场多年，威严甚重，这便是秦国公谈茂。

秦国公有四子三女，其中原配所出一子一女，女儿手段了得，坐稳了中宫皇后的位置，儿子谈康庸碌，因其嫡长子的身份，得封世子。秦国公向来是看不上这个温吞无用的儿子，草草应了他的行礼，便一个眼神也懒怠放他身上。

除了长子，其余三个儿子，他都十分满意，尤其是继室所出的第四子谈章，心性果断狠决，未及而立便坐上了户部侍郎的位置，将来前程远大。

谈茂不止一次后悔为谈康请封世子，近年来，他愈发觉得谈章才是合格的继承人。

碍于宫中皇后，谈茂一直没有上书请旨换封世子。皇后也不是看不出老父的心思，她也确切地说过，若是几个弟弟想要爵位，日后新皇继位，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秦国公的爵位只能落到她胞兄头上。

话都说明白了，谈茂也只得息鼓偃旗，但是细想来，哪有爵位能比得上世袭罔替的秦国公。

大宁爵位稀贵，除了皇亲国戚，皇帝只寥寥封了几个开国功臣，甚少赐封爵位，若有赏赐，也多是珠宝玉石，田地房产等。

等日后，新皇继位……

谈茂想起自己尚且年幼的两个外孙，压下心头万千思绪。

崔序到正房时，秦国公府四房都到了，他连忙向国公爷和各房长辈行礼。

谈茂面带笑意问候他，“春闱在即，容矩有几分把握？”他对大儿媳娘家的这个侄儿颇为看好，日后入了官场，也是一大助力。

崔序谦逊道：“晚辈不敢妄言，只用尽全力，不留遗憾而已。”

谈茂赞赏地点点头，看向一旁面带不屑的谈鸿光，“你表弟和你同岁，每日静心在府中苦读，而你整日只知斗鸡走狗，和狐朋狗友流连烟花之地，还不和你表弟学着点。”这个嫡长孙随了他爹，没甚出息。

被祖父当着众人毫不留情地拉踩批评，谈鸿光面上挂不住，阴阴笑了一声，“孙儿自会好好向表弟学习，表弟重情重义，方才是刚从长青巷谈宅回来吧。”

闻言，厅中众人神色各异，谈月芙和崔氏齐齐瞪了他一眼。

崔氏忙替侄儿解释道：“是钟夫人身体有恙，我让容矩去替我送些药材给她。”钟氏身子弱，时不时卧病在场，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

谈鸿光嬉皮笑脸道：“原来如此，昨日听闻废太子和离放妻，我还以为表弟是去谈宅会佳人……”

“还请表哥慎言。”崔序出声打断了他。

谈茂问道：“废太子和离，怎么回事？”

提起此事，秦国公夫人王氏没好道：“还不是咱们的皇后娘娘，非要让国公府为这女子再择一贵婿，特许她从国公府出嫁，要我说，女子从一而终是本分，府中女眷的名声都被连带着她败坏了。”

当年太子选妃，谈茂和皇后唯恐他寻一有权有势的岳家，脱离了掌控，才给他安排了谈家旁支的女子，现在太子被废，谈玉姈已然没了用处，和离也好，再嫁也罢，谈茂并不在意，想来是继室和长女斗气。

谈茂正头疼着，就听见二儿媳纳闷道：“居然和离了吗？我怎么听手下人说，外面都在传，谈家女儿忠贞不二，要跟着废太子一起流放呢？”

谈月芙垂眸，撇了撇杯中浮沫。

谈茂眉头一皱：“此事当真？”说着便传来管家问话